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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小说连载]《叶飘零》 第140楼
飞天少女猪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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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查党将军
接下来的日子对艾小萌来说像是在看戏。

士兵们喜气洋洋地享受一场捡来的胜利,军官们则庆幸着自己能马上回到温暖的府邸。这次出来剿匪,加上来回路上时间一共都还不到一个月!从来没有一次冬季剿匪像今年这样迅速、干脆!也从来没有一次剿匪像今年这样成就斐然!

还在返京的半路上,北罗王的前期封赏就已经送来。右持国喀巴图领兵有方,破格提拔为大持国!从此整个上京的防务就真正地被喀巴图一手掌握。对此,大家都说着恭维的话,挂着虚伪的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唯一例外的就只是艾小萌。她实在高兴不起来,不管是出于对喀巴图的猜忌还是出于对那些被深埋在雪堆里的生命的歉疚。强装欢喜强打精神,艾小萌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上京。一到喀巴图的府邸就彻底虚脱了似的摊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看得喀巴图是又好笑又心疼。连忙告罪着,说下次再不敢带艾小萌上站场。艾小萌倒没说什么,她现在头脑很乱,有很多问题想问喀巴图,但是却又一个都不能开口。

要是真问了……只怕开春以后想抽身都会难上加难吧。艾小萌这样想着,把几次都冒到了喉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算了,还是先观察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确定自己该怎么办吧。

生活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艾小萌还是悠哉游哉地当她的闲人贵宾。那个扬言要给艾小萌好看的金亚也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回家了。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看似一切和一个月以前一样,却又不大一样!

经过这一次大胜后,原本不起眼的七殿下府邸忽然热闹了起来。各方官员都纷纷拜访,来自王宫的赏赐也源源不断。对于一曲葬敌的七殿下,民间的传说更是神乎其神!说什么七殿下在睡梦中得到了上神的指示,在夜里来到山前唱了一首上神的赞歌,结果上神显灵,把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全埋在了雪层之下!

七殿下是上神的宠儿,是北罗的战神!这样的议论逐渐开始传开,从菜市到布行到茶楼……越演越烈!喀巴图的民间威望突然达到了一个顶峰!

不过,这男人并没有因为那些荣耀而有丝毫的膨胀和忘形。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在宫中府中,他一如既往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没有架子、没有得意!这不,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没有访客的下午,一身便服的喀巴图就硬拉着艾小萌来书房下棋。

自从发现艾小萌会下北罗传统的马骨棋后,喀巴图是逮着机会就找艾小萌切磋。这也是最近艾小萌在喀巴图府中唯一的消遣。

“嘿嘿……不许赖棋!”喀巴图大笑着取掉艾小萌的一颗棋子,“你又要输了!”

“等等……等等……”艾小萌连忙压住喀巴图想把自己的棋子扔进棋盒的手,“刚才那步我还没想好呢,不算不算!”

这北罗的马骨棋是一种用马骨做成棋子的类似于艾小萌前世的中国象棋的古老棋种。这游戏很考脑筋,艾小萌几乎是一看就喜欢上了。不过就是从来没有赢过,下过几回以后棋力不见长,但是在喀巴图刻意地纵容下什么赖棋偷子的小花样却学了不少。

下棋这东西考的可是功力,艾小萌是初学,哪是从小就浸淫此道的喀巴图的对手。几局下来,输得一塌糊涂的艾小萌开始打起瞌睡来。

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上下眼帘不停地集合解散……喀巴图差点失笑出声。

“你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会。”他说着,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盒。

“啊?休息?”强打着精神,艾小萌撑着迷糊的睡眼,问喀巴图。

“是呀,休息!”说着,喀巴图突然起身,打横地抱起艾小萌!

“啊!你干什么?”艾小萌惊叫一声,连忙揽住喀巴图的脖子。他准备干什么,不会是有什么坏心思吧?艾小萌吓住了。

喀巴图但笑不语,径自抱着艾小萌走到了书房后面用书架隔出来的一个独立隐蔽的小空间,那有一张大得可以当床的躺椅,是平时喀巴图处理公务累了后暂时休息的地方。

放下艾小萌,他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先睡会,我看看公文,一会到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知道自己虚惊一场的艾小萌有点不好意思……天啊,自己刚还以为他打算对自己用强!幸亏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要不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哦……”很尴尬的,艾小萌红着脸应了一声,马上侧过身子,转脸向墙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喀巴图微笑着摇了摇头,给她盖上一张厚厚的羊毛毯子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睡在塌上的艾小萌辗转反侧。本来挺瞌睡的,但是让喀巴图这么一吓,什么睡意都没有了。胡思乱想地躺在这,一会想想王梓枫是不是已经回廊城去了,一会想想秋无尘到底什么时候来找自己,一会又想想如何处理好和外面那个男人的关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睡不着的艾小萌正准备起身回房间找丫头聊天八卦。却被外面突然传来的通报声打断了动作。

“大人!”一个侍卫在门外低声禀报,“查党大将军求见!”

“哦?舅舅来了?”喀巴图低沉的声音响起。还有窸窸窣窣放下纸笔的声音,“现在人在哪?”

“回大人话,大将军没等回报,已经自己走进来了……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将军已经到外面花园了,估计一会就进书房。”那侍卫说着,有点胆怯。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出乎那侍卫预料,喀巴图并没有责怪侍卫的失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书房里又恢复了平静,在书架后面的艾小萌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知道自己可不能出去,现在的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睡着!

“萌萌……萌萌……”果然,不一会喀巴图走进里面的隔间,轻轻地唤了正装睡的艾小萌几声。见艾小萌没有反应,呼吸又平稳绵长,便放心地走了出去。却不知道毯子下的艾小萌正感慨最近自己装睡的功夫越来越到家。

不一会,一阵厚重踏实的脚步声随着门外侍卫的通报踏进了喀巴图的书房。一种小孩子偷听大人谈话的刺激感涌上了艾小萌的心头,她紧闭着眼睛,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果然,那进来的人正是喀巴图唯一的舅舅,北罗国的西征大将军——查党!

“舅舅!”喀巴图朗声笑着,起身迎接。然后是一阵拥抱寒暄的声音,接着喀巴图斥退了周围的侍卫。房间中除了那舅甥俩外,就只有躲在后面装睡的艾小萌。

“舅舅今天刚从忑加城回来,就特意过来找孩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喀巴图的声音首先传过来。

“有事,当然有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在艾小萌的猜想中,当上了大将军的喀巴图的舅舅,应该是个中气十足的莽声男子,却不想传来的声音竟然温润委婉!

“你为什么换了我们的计划?”他问,“我们已经策划了这么久,你这么一变动,我们前面做的很多事情都白费了!”喀巴图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你应该知道,买通那两个部族的内线有多不容易!失去这次机会,下回要再找个这么好的时机消灭三殿下的心腹就不容易了!”查党继续说,语气还是很平和,哪怕说的是责备之词,却也没有一点火药味。

“这些……我都知道。”半晌后,喀巴图才低声地回话,“不过……这一切都是上神的安排吧。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有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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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查党反复地咀嚼着那两个字,一会就笑了,“也是……上神的宠儿……这样的名号可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喀巴图,你最近在市井中的威望之高……的确比我们原先预想的还要好!”

“不止这样,我的舅舅。”喀巴图轻声笑起来,“今天早上刚刚定下……因为这次我的大捷,让朝中上下对一举扫平那两个部族的残孽信心大涨。我们的人稍微用了点巧劲,就让老九那笨蛋替老三下了包票……他们俩要领兵去扫平钎将和格拶两族……哈哈,上次我们的计划也只是借那两族的手灭掉被三哥控制住的东禁卫军的力量,让我好实际掌握整个禁卫。现在他们这一去挑战两族……别人不知道那两族的底细,我们可是清楚得很。再加上现在是冬季,保管他们会输得很惨!”喀巴图说着,声音里有艾小萌不熟悉的残忍。

“哦?”查党的声音明显的提高了三分,“有这样的事情?我刚才回来,只想着快些来问问你,却没听说这好事!”

“呵呵,舅舅,我们再忍两个月,等三哥他们大败的消息传来……我们的人再自动请缨!别人奈何不了格拶族两族,但是内线无数的咱们对那两族却是了如指掌!到时候……”

“到时候你这战神名号就真的坐实了!”喀巴图的话还没说完,查党就一口接过,言语间的兴奋溢于言表,“再加上我们给那人布的局……呵呵……喀巴图,我的好孩子,你真是上神的宠儿!姐姐要是见到你能有今天的荣耀……”

说到这,两个人的声音都低沉了下去,查党也发现自己提到了一个不太开心的话题,连忙转换,说:“对了,那个金亚……其实丫头不错……”

“不!”喀巴图迅速地打断查党后面的话,“舅舅,你知道我不会再和她家人有任何牵扯。”

“唉……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一股助力。对了,这次我路过结宁城的时候,他们的城主也在向我打听你!他家有个独生女儿……结宁城虽然比不上科西城大,但是他们那的骑兵是出了名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查党说,至于要喀巴图考虑什么,他语气中的暗示喀巴图自然知道。

“我知道了……这些我会用心的。”喀巴图说。一边有点烦躁地站起身,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查党倒也没有深言。

接下来舅甥俩说的就是一些有关于升官了的喀巴图公务上的事情。艾小萌也无心再细听了,其实光是她现在听见的东西就已经把她吓了个够呛!再结合这段时间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切的不合理,这下全都有了答案。

刚当了右持国不足三个月的喀巴图在禁卫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力量,现在他统领的部分其实是三殿下的心腹一手培植起来的,属于那种怎么都养不熟的类型!所以,喀巴图等人就有预谋地策划了一次里应外合的夜袭,想来个破而后立。然后再靠着喀巴图在那两个部族中早就安排好的内线,威武的七殿下率领怎么也还是数万的残部再去追击那几千人的流匪……那功劳就绝对不会小!并且还能同时在原本三殿下主控的军队中换上自己人的血!

亏艾小萌当时还被喀巴图的爱美人不爱江山感动得够呛,却不想自己只是他的一个道具。那夜袭是原本早就有的安排,这男人只不过是演场戏给自己看……打算在成全权势的同时再俘虏一个女人!

没想到的是艾小萌的好心让喀巴图有了别的打算……果然雪崩之后,喀巴图收获了更多的东西,想到这……艾小萌又打了个冷战!好可怕的男人!

想想,他一个在王宫中长大的孤儿王子,要是真没心计,又怎么能混到今天。要知道北罗王众多儿子中,能在朝中任职且手掌实权的只有那么几个!

艾小萌暗自啐了一口,差点就真被喀巴图的面具给骗了过去,没想到他的“易容术”比秋无尘还要厉害!现在她虽然不算爱他,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深情和专一还是让她动了心思……隐约间偶尔也会有要是实在不行这男人也不错的想法。可是没想,这看似温良耿直的男人,其实才是真正的狼!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一边试图理清那些混乱的阴谋和布局,艾小萌一边问着自己。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顺利地……离开这个是非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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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宴会
“什么?不见了?”喀巴图提高声音,阴沉的面容让俯首跪在他面前的几个大汉战栗不已,“怎么会不见的?你们没把东西放进去?”

“大人饶命!”跪着的人中领头的那个颤抖着抬起头来,结巴着回话:“一路上都好好的,按您的吩咐我们在上京城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他安置下来,我们照着预先的安排给他的水中下了药,也亲眼看着他喝了下去……可是一觉起来,那人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前前后后把那地方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那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喀巴图阴沉着一张脸,慢慢地问。

“前……前……天!”领头人硬着头皮跪着回答。

“已经两天了?废物!养你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说着,愤怒的喀巴图一脚揣在那个领头人的腰侧!那人被踹得在地上狠狠地翻滚了好几圈,“人不见两天了你们才知道来回报,你们胆子不小呀!”

“大人饶命!”那几个男子都伏下身子,一边匍匐着承受喀巴图的怒气一边不停地告饶,“本来想那人怎么也不会凭空失踪,只是在那周围的地方……可是找了两天怎么也不见人……属下无能,请大人治罪!”说着,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子趴在地上,五体伏地。

“叫你们接个人都接不住,还让人跑了!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后,你们不能把那人找来,就提着自己的人头来见我!”言毕,喀巴图拂袖而去,他可没有什么好心情再听那群人啰嗦,只留下了吓瘫的一干人等。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主子要自己在这么冰天雪地的时节跑到白川去接一个男人,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男人喝了加料茶水后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个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沉默木讷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会生事的。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当然,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怎么能在三天内把那个人找出来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当紧的事情!惶恐地想着,那几个人颤巍巍地起身,相互看一眼。彼此下定决心,就是把上京地皮掀开,也要找出那个叫秋无尘的男人!

喀巴图一走出房间就收起了愤怒的表情,和煦憨直的微笑又熟练地挂在嘴角,多年的训练让他的变脸功力早已炉火纯青!也只有最亲近熟悉喀巴图的几个人能发现主子此刻的不悦。

“大人!”巴才的声音响起,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属下去找那个人吧!”

喀巴图低头沉吟了一会,正色说:“也好,那几个奴才办事总让人不放心。你也是见过那人长相的,去查查为什么好好一个大活人会说不见就不见……那人一定要找到!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西禁卫的力量……”

“是!”巴才果断地挺身并足,向喀巴图一行军礼,有立军令状的意思在里面。

“要是能把她大哥控制在手中……事情应该会好办得多。”喀巴图自言自语着,掠过巴才,径自向花园走去,方才下属回报,艾小萌正在那晒太阳。好不容易忙完了些事情,正好可以休息一下,当然得去看看她在玩什么。

此时的艾小萌正和几个丫头在花园中围成一圈边晒太阳边八卦些谁和谁又好上了,哪个侍卫又收到几条手绢这样的琐事。这是她最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想来也是无聊到了极点。

几个人正笑闹着,但听得侍卫高唱:“持国大人到!”围坐着的丫头们马上作鸟兽散开。不一会功夫,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艾小萌的身后,忐忑地等着主子的到来。

“咦……”看着一身便服的喀巴图微笑着向自己走来,艾小萌有点奇怪,“你怎么跑来了,侍卫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

“呵呵……”喀巴图笑得比冬日的阳光还要和煦,“才刚忙完,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很无聊?”扫了一眼周遭局促的丫头,他问。

“……”艾小萌只是淡淡一笑,不点头也不否认。自从那天在书房听过喀巴图和他舅舅的对话后,她每次看到喀巴图的笑脸总会忍不住要想这男人是真对着我笑还是心里正在算计着什么。

“对了,很无聊的话……正好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吧!”喀巴图说着,在艾小萌的身边坐下。

“出去?”艾小萌吃了一惊,还是晚上?她有些意外,“去哪?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个晚宴。今天早上三哥相邀,也不好推辞。想想你来北罗这么久,都没见识过我们这真正的晚宴,想带你一起去。”喀巴图说。

艾小萌大吃一惊!抬起头满脸惊异地看着喀巴图:“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我去?和你?你觉得我适合和你一起去赴你那个什么三哥的宴?”

“有什么去不得的?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客人!”喀巴图说着,一脸的认真。

艾小萌看着喀巴图,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他是什么意思?说的是真是假?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顾虑还是又有什么阴谋?原来在王家的时候对着王梓枫只是觉得王二少爷聪明能干,却还不到看不懂的地步,但是现在的喀巴图让她看不透!这男人复杂到让面对他的人都感觉恐惧!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让自己一起去赴宴的话,又有阴谋吗?艾小萌面上维持着微笑,略一低头做沉思状,心里一下子转过无数的念头。

刚开始是以为这男人就是个憨直的北方汉子,认为那人只是个喜欢上自己的男人而已,而且还是个能一眼看穿一手控制的男人……却不想那个一直被玩弄在指掌间的人居然是自己。回想从在白川认识开始,自己与他的关系其实在不自觉中一直由喀巴图掌控着主动权。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自己能很好地处理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当然,现在后悔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当下的重点是……怎么从这男人的泥潭中抽身,不管他是真爱自己还是真有阴谋,自己绝对要少和他有牵扯。可是该怎么做呢?又不能明着和他崩盘。每天提心吊胆还得笑颜相对……累!

想着,艾小萌只觉得头大无比。她真的觉得怕,怕眼前这个目光清澈笑得温和无比的男人。踌躇了下,她犹豫着说:“你……和你的王兄的晚宴,真带了我去……只怕整个宴会的重点都会落到被七殿下带来的大烽寡妇身上吧。你,不是在为难我吗?”

喀巴图没有一点难堪的表情,还是清笑着说,“他们认识你是迟早的事情,再说……你不去,他们还不是早知道了你的存在?在这帝王家,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和我走这一圈。”

这次艾小萌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摇摇头。喀巴图无言,他也清楚艾小萌的担忧,却觉得那担忧不是问题,自己堂堂一个大持国,身边有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自己那些兄弟哪个家中没有两个大烽来的侍妾?只要不是正妃,谁又会在意她是大烽人还是北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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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好脾气地笑着说:“你若实在不想去那我也不勉强,我只是见你一人在家中无聊,出去见识下我国的风情也好……你好好想想,要是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叫个人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艾小萌笑着应声,然后将视线调到身边的花圃中,仿佛眼前的残枝败叶是艳绝的繁花锦簇,两人一时无言。

看着艾小萌摆出的疏远姿态,喀巴图有些无奈。他觉得自己已经想尽了自己能想的一切方法,为什么却感觉眼前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为什么她的心总是锁得如此紧?自己只是喜欢她而已,她为何总有如此大的戒心。

前思后想百般不得其解的喀巴图有点郁闷,再想到原本可以用来控制艾小萌的秋无尘又失踪了,更是烦闷。他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女子,却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可以和自己坦然亲密,现在却总是在心房周遭筑上墙围着雾。难道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吗?可是早就说过没有问题,自己也不会亏待于她,那她还在防范什么?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会开心?”喀巴图长叹一声,说。

“那应该问你……”艾小萌说,眼睛继续看着眼前的一片残叶,“到底想要什么,能做什么?”

“我想要你的真心,我能为你做一切!”喀巴图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艾小萌转头看着喀巴图,一笑。“是吗?那……”她盯着他的眼睛,“我受不了这王族世家的环境,受不了那么复杂的人心和争斗。你若真的心里有我,就不要将我关在这高墙大院中,你能放下眼前的一切跟我走吗?不做你挥斥方逑的大持国,只和我去白川当个小小的店老板?”

喀巴图闻言大惊,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的女人。沉吟一下,他终于说:“萌萌,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在北罗,我能给你锦衣玉食仆役成群的生活,不好过在白川风吹日晒?再说……要是放弃了在北罗的一切,那我不成了不忠不孝之人?萌萌,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义务。你谅解我,好吗?”

“呵呵……”艾小萌灿烂地笑了起来,“大人还当真呢,我怎么敢叫你抛官弃国地和我去那些乡下小地方,小萌跟你说笑呢。”

“说笑?”喀巴图也笑了,眼睛微微地眯着,“要是没有这么些凡尘俗事纠缠着,能天天跟萌萌在一起,开个小店也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

“得,不说玩笑话了。”艾小萌打了个呵欠,一副疲倦的样子,“这太阳晒得人软软的,直想睡觉……”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书房去,你若有事可以去那找我。”喀巴图说着起身,本来绕过来看艾小萌都是忙里偷闲挤出来的时间。最近刚升官,不说别的,单是安插心腹这事情就够他忙上好几个月。

艾小萌闻言也起身,礼数周全地送喀巴图离开,她必须得承认,最近自己是越来越怕与喀巴图相处,即便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听自己不用被强逼着去那宴会,她松了很大的一口气。

喀巴图转身离开,身后的一众侍从也跟着走了。为了避开主子带着的这一伙威武侍卫,刚才站在一边的众丫头仆役都侧着身子,缩着躲着,生怕一不小心挨着那些恐怖的家伙。

一个送茶水的小厮正捧着一个茶盘走过来,没想大持国大人这就要走,仓促间一闪,身子就靠在了站起来送人的艾小萌身上。

“啊!”艾小萌轻呼,被那小厮吓了一跳。

“怎么了?”喀巴图立马回头,只见一个小厮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没事!”面对喀巴图的疑惑,艾小萌有点笑得不自然,“我不小心踩了这人一脚,没事!”

“哦……”喀巴图疑惑地又看了艾小萌一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不对。沉吟了一下,他丢了一个眼神给身边的一个侍卫,转身离开。

“等一等!”

喀巴图刚走出去不到五十米,正到一个转角处,却听得后面艾小萌一声急呼。

喀巴图转身,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艾小萌。“还有什么事?”他问。

“那个……”艾小萌有点扭捏,红着脸半天,终于下了决心,说,“那个,晚上的宴会……我和你一起去吧。”

“哦,真的?”喀巴图大喜,他不知道为什么艾小萌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她能答应自己一起去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承认吧。想着,喀巴图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你开始不是说不去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在府中也着实无聊……跟着你去,也算开个眼界,应该会好玩吧……”艾小萌吞吞吐吐地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开始斩钉截铁地说不去的人是自己,现在追上来说要去的也是自己。

“哈哈,去就好!也去见识一下我们北罗的风情嘛,你不是一向说不熟悉我们北罗风情吗?”喀巴图明显心情不错,大笑着说,“一会我叫人给你送穿戴的东西来,我的萌萌会是宴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不!”闻言,艾小萌连忙阻拦,“不用打扮多漂亮,我,我就装扮成你的一个丫头或者小厮混进去瞧瞧就好了。”

“什么?”喀巴图大惊,不解地看着艾小萌。“丫头?小厮?”

“是呀。”艾小萌说,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奔走而有些急喘的呼吸,“要不我用什么身份去参加你哥哥办的晚宴……你的朋友?那不是得规规矩距地坐着,让别的人像看猴戏一样瞧着嘛?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下坐着,我会难受死的。反正是想去看看热闹,不如我乔装一回,就跟在你的身边,看看这北罗的王族晚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喀巴图目瞪口呆地盯着艾小萌看了好一会:“你的意思是……扮成随从?”

“是呀!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又能散心又不用担心变成大家围着看的猴戏。你若真想带我出去散心,就答应我吧。”说着,艾小萌放低了姿态,好语相求了起来。

喀巴图无语,只是上下地打量了艾小萌一通,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终于,思量了半天,他才木然地点点头。

一见喀巴图点了头,艾小萌高兴地欢呼一声,拉住喀巴图的手。“我先去准备,一会晚上你记得来叫我!呵呵,真期待今天晚上呢,不知道你们这的晚宴会是什么样子……那个……你!”她一回首,正好看见开始那个蹭了她一下的奉茶小厮,便指着他,“站住!一会来我房里。”她说着,转身看着喀巴图,“我就叫那小厮当我师傅,照他的样子装扮一个,呵呵,谁也想不到我会扮成一个小厮和你一起出去吧。”

喀巴图笑了起来,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艾小萌。那样的神采飞扬,那样的耀眼明亮,看来她很期待晚上的宴会呢。想来开始她不愿意去就是怕让自己的那些王族兄弟盯着围着,现在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倒也一下子放开了。

看着艾小萌开心的模样,喀巴图也跟着高兴起来。心中暗自庆幸着,幸亏叫她一起去参加晚宴……也为难她了,成天闷在府中,以后自己有机会还是多带她出去走走吧!紧接着两人又随便说了些话,商定了晚上的一点细节后便分开去各自准备了。

目送着喀巴图的背影越来越远,艾小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嬉笑着,她和那些丫头们打了招呼说是有些倦了就转身回房,身边跟着乌娜尔和那个被点名的小厮。

艾小萌近乎急切地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面跟着的两人也同样喘着粗气一脸不解地看着那个笑得像偷了鱼的猫一样的女人。

“那个……乌娜尔。”一进房间,艾小萌就指着乌娜尔说,“渴死了,想喝热的奶梅子,你去给我弄点来。”

“啊?”乌娜尔一副吃惊的表情,“小姐,这时节哪有奶梅子?要不我去给你煮杯酥奶茶?”

“没有?”艾小萌笑看着面前这一脸为难的丫头,“没有你不知道去做呀?厨房不是存了好几罐梅子吗?你去取些,加上羊奶熬上……起码要熬一个时辰。哈哈,想起来就觉得很香呢,快去吧,好妹妹,你可一定要亲手熬……我听丫头们说你熬的奶梅子可香了。”

被艾小萌这么一说,乌娜尔腼腆地笑了起来,被人这样称赞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那行!”她笑着说,“我这就去给您做去,您稍微等一会……”说到这,她看了一眼那个跟着进了房间的小厮,犹豫了会,说,“我去叫棋沙那丫头过来伺候着。”

“不用特地去叫谁过来了。”艾小萌微笑着坐下,下巴往那个小厮的方向一顶,说,“这不有他伺候着吗?喂,对了,你会说大烽话吗?”艾小萌问那小厮。

“会一点。”那小厮用不是很熟练的大烽话回道,垂着头,有些胆怯。

“那感情好,”艾小萌高兴起来,“乌娜尔就先去帮我做点吃的喝的,你就在这教教我你们一般的衣服是怎么个穿着吧。”

乌娜尔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那个明显有点拘谨的小厮,那家伙巍巍缩缩地站在门边的角落,一副惶恐失措的样子,看那不算熟悉的面容,他应该是前几天府中新添的人手。模样一般,但是看着就觉得诚实可靠。

仔细地打量了那小厮一下,乌娜尔笑了起来,“这位兄弟是才来的吧?别怕,我们小姐很好相处,你先在这边伺候着,我去帮小姐弄点东西,你可要好好听小姐的吩咐!”

“好啦好啦,你这丫头好生啰嗦。快去吧,一会我吃不到奶梅子才要找你麻烦!”艾小萌嗔笑着,将乌娜尔送到门外。然后,转身,回头,面对那低着头垂身站立的小厮,眼睛中有些可疑的湿润。

“那个……你是什么时候来七王子府的?”艾小萌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一边在桌子旁坐下。那小厮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到她的身边。

艾小萌一边口中一边随便聊着,一边用手指在茶杯中一沾,然后就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出两个大字:

大哥?

那小厮见字抬起头来,艾小萌看着这男子完全陌生的容颜上露出一个熟悉无比的生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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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小说连载]《叶飘零》 第14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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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夜宴
北罗的王子在成年后都要离开王宫在外王城开府建业。

因为同在外王城那个圈子中,三王子图阿泰的王府离喀巴图的府邸并不是很远,坐在那慢悠悠的马车上走了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三王子的王府就和他的人一样,粗狂且霸气十足。这会正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今天是三殿下生日,最近在朝中势头正猛的他怎能不大肆操办?

紧跟着巴才的脚步,一身丫头打扮的艾小萌跳下马车。一边转身掀起帘子让喀巴图出来,一边小心地打探着四周。本来她是打算打扮成个小厮的,衣裳都找好了,可是真穿上男装后却一点都不像小厮模样,女子气太重,并且举手投足间都有抹不去的女性特征。在三王子的王府中可不比军营,能靠宽大的军服遮掩过去。艾小萌无奈之下索性扮成丫头,做这个她可是熟门熟路。

看着喀巴图步下马车,站在三王子府门边的一个华服男子大笑着迎了上来。以前只觉得喀巴图算是个大个子了,没想到这男子比喀巴图还高了半个头,这人方眉大眼、额宽鼻挺,五官长得甚是刚毅,神情间更是隐隐有一股杀气!艾小萌知道这人便是喀巴图的三哥,她曾经在一次乘马车外出时在一个小巷子与他的人马狭路相逢过。当时对这人有过惊鸿一瞥。

只见他十分热情地大笑着迎上喀巴图,两兄弟在众人或真或假的欣喜关注中热情相拥,嘘寒问暖,一时间废话无数。

艾小萌低垂着头,一副平凡丫鬟的模样老实地站在喀巴图的身后。眼珠子却不由自主地到处打探起来。想着今儿下午的事情,即便是现在,她还是惊出一手凉汗。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相貌普通的小厮会在与自己擦身而过时将一丝比蚊子声音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用一股很特殊的劲传到自己的耳朵中。

“去!赴宴!”他说,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差点惊叫出声!那声音来得如此突然,几乎让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

她惊异地瞪住那个说话声音很“像”自己大哥却面貌陌生的小厮,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那小厮倒先一步跪下了,用北罗话不停地啰嗦着请罪。言语间不停地提起“我这卑贱的奴婢之身……以奴婢的卑贱身份冲撞了您……”

艾小萌突地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什么意思了。而后才有了她与喀巴图交代要来见识这宴会的一幕。

到了房中后,两人有很多话想讲,但是艾小萌也知道在自己的房间外有不下二十个的侍卫,其中不乏有能听懂大烽话的高手……所以进了房间后她什么话都不能随意讲。

两人只能一边随意地说些乔装改扮的话,一边以茶水为墨在桌子上交谈。

原来大哥他是前天才到的上京,本来他是想乔装进王子府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带走。到了王子府却发现此地的戒备外松内紧,即便厉害如秋无尘也根本无法将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上京、带出北罗!无奈之间只能从长计议,这个晚宴应该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吧。可惜还来不及具体说是什么计划乌娜尔就回来了。匆忙间两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弄翻茶壶将桌子上的字迹遮掉。

所以现在的艾小萌分外小心,她不知道身边到底谁是大哥……因为大哥说过晚上他也会易容跟着过来,只不过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就不知道了。说实话,依秋无尘的易容术,就算他现在站在艾小萌面前她也认不出他来。他不仅把那人的相貌弄得生动无暇,连他要扮演的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揣摩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头牌职业杀手,就算是过气了,老底子还是很吓人的。一边瞎想着,艾小萌一边木然地跟着喀巴图走进了三王子的府第。

一进主宴所在的大厅,一股浓郁的西北风情夹着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大厅的中央是一个空出来的表演场地,已经有一群舞娘在舞动身姿了。主位在大厅的东边,两边是排成四列的几十张矮桌,桌上已经放满了醇酒美食。典型的西北民乐满溢在偌大的空间里,一群在寒风中却衣着单薄的女优舞者则在满室的温暖中舞动着一种名叫诱惑的姿态。数十个华服锦衣的男子纷纷三五成群地或坐或站自成一堆,而一群衣着艳丽却神情倨傲的女子则簇拥在大厅的里侧。

里面的人一见喀巴图一行人走了进来,便马上涌过来亲热地招呼。喀巴图也保持着一向的热情状态一一与人寒暄,不时地还大笑出声。

如此半晌过后他终于带着巴才和艾小萌走近了在大厅东角的一群人。

“四哥。”喀巴图向那个领头的男子微笑着一颔首。

那领头男子转过身来,只见他模样长得跟喀巴图有五分相像,也是浓眉大眼轮廓深刻的俊朗外型,但是感觉上却比喀巴图张扬了许多。整个人意气风发、气势不凡,即便身边围着众多的王族贵胄也不能抢去他的风采。他笑着狠狠地抱了喀巴图一把,亲热地说:“老七怎么现在才来?一会你可得多喝几杯!”

“呵呵……”喀巴图笑着回抱了自己的四哥一把,说,“不是兄弟来晚了。是四哥来得太早!不过四哥要小弟喝酒,小弟怎会不喝?”

周围的众人一听喀巴图的话都轰然大笑起来。纷纷凑上前来说一会要好好和喀巴图大醉一场。不一会话题就引到了喀巴图上次的天峡大捷上面去,又是一片的歌功颂德之声。

在众人的夸奖和恭维中,喀巴图只是微笑着,近乎低调地将功劳推给运气。很显然,他的姿态得到了四殿下的欢心。本来有点因为人群重心地位被自己那个七弟抢走而不悦的他又笑得很开心了。

艾小萌注意到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加入歌颂七殿下行列的人就只是一个站在一边的中年将领,一身得体的军中将领打扮,看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在众多高大的北罗人中算不上显眼。那人眉目清雅,气质温和,乍一看不显眼,却是越看越有味道,在一室的雄雄武将中,他也算是一股清流。

他会是大哥吗?

艾小萌有点忐忑……但是不像呀,大哥好像没有这么高。容貌可以假扮,但是身高却是不能做假的。

正在艾小萌暗自为难的时候,喀巴图帮她解了疑惑。他和四殿下寒暄过后就走到那个儒雅的将领身边,微微点头示意。“舅舅也先到了。”他说。

艾小萌心中吓了一跳,那个……温和的人居然是北罗国的征西大将军?而且还是喀巴图的舅舅?这么年轻,说是哥哥信的人还多些,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查党见喀巴图来到身边,正笑着想说什么,却见门口处一阵骚动,宴会主人三王子终于带着今天的最神秘的来宾——故太子的王妃以及才七岁的小王孙一起走进大厅。

众人一见此行人等进来,皆哗然。

四殿下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三王子什么时候跟大嫂搭上线的?自己居然会不知道!想着,他一边笑着向走近的三哥大嫂问候一边丢了一个责备的眼神给喀巴图。

喀巴图只是低头不说话,其实他心中也诧异莫名。谁都想不到老三那家伙居然能请动自从大哥去世后都闭门不参加所有社交活动的大嫂。大嫂这一亮相,不是意味着她打算将以前支持太子的势力都交给三哥吗?这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想到这他抬头看了自己舅舅一眼,却见查党什么话也不说,还是平淡地微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喀巴图也跟着低头、微笑。很多事情不需要说破,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自己下面该做什么了。

艾小萌则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她只是小心地观察着每一个跟着三殿下进来的人,却发现没有一个男子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下的……大哥,你不是说你会在吗,怎么现在还不见你的人影?

旁边的人可不管她的沮丧,都闹哄哄地涌上前,在三殿下面前说着恭维和祝福的话语。好不容易,三殿下才突破重围坐上了主位,其他人也跟着按身份官职各自落座。只见三殿下双手抬起虚压一下,周围喧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原本热闹着的乐师和舞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一边。

转身站在大厅的上首,三王子举杯大笑,神态豪爽之极。辉煌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称得他气势逼人!

“各位坐!”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发言,一副志气满满的模样,“感谢各位今天赏脸,小王荣幸之极……”

艾小萌站在已经坐定的喀巴图身后,扭捏极了。喀巴图与四殿下一道坐在比较靠前的那一排位子上,正是最瞩目的地方。尽管很努力地往后面缩,但艾小萌还是觉得有很多人的视线停在自己的身上。同样站在喀巴图身后的巴才只是面无表情地立着,一点都没有帮艾小萌挡一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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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那个三王子的生日感想已经说了半天仍没有完结的迹象。面前喀巴图一边和他身边的人低语一边不时地看上艾小萌几眼。再加上满室看去都没发现有秋无尘的半点影子,弄得艾小萌心里七上八下,难过得不得了。

终于,三殿下冗长的演讲完毕,宣布宴席开始,于是歌舞技师重回现场,众人依在席上饮酒玩闹,有说有笑起来。

艾小萌一边要做出一副好奇地看表演的神情,一边还得四处留心看到底秋无尘在哪里,正头痛着,身后路过的一个抬着酒盘的小侍女突然拉了她一下。

“姐姐……”那个侍女红着脸很害羞地指了指艾小萌背后的裙子,“你那个……后面……还是换了吧。”

啊?艾小萌奇怪地看着眼前这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满脸的惊异,倒不是她装听不懂北罗话,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女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一旁的喀巴图闻言扭头看了看艾小萌,再往她的身后一侧头,脸上也露出尴尬的潮红神色。“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萌萌,你……先回车上去吧。”

啊?艾小萌更吃惊了,随着那侍女的视线她扭头一看……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通透!怎么会这样?明明这个月的经期还有好几天呢,而且自己也没有来了的感觉,怎么会……身后有了一小块血红?

“七殿下,不如让这位姐姐先跟我去后面吧。”那侍女对着喀巴图一行礼,说,“我们房间里还有些洗换的衣物和女人家的用具。这个……要出去也得要先换了衣物才行。”

喀巴图强忍着笑意一边看着艾小萌难得一见的无地自容一边尴尬地点点头:“那你就先带我这丫头去换身衣物……巴才……”

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让尴尬无比的艾小萌打断了:“大人就别叫巴才跟着了吧……这事情,他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我就先跟着这妹妹去她们房中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就在王子府中,还怕我会丢了不成?”艾小萌小声地说着,语气中满是乞求,“再说……唉,你身边要是没了巴才那多不方便?我去去就回来……那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能说点大烽话吗?”

那侍女低垂着头,腼腆地微微一笑,用不是很流利的大烽话说:“纪纳,我叫纪纳。能说一点点……大烽话……说不好……”

“那就有劳纪纳妹妹了……”艾小萌笑着,一边感慨北罗的外语教育很成功,一边拎着身后沾有血红的裙子,“你带路吧。”

“哎,那我去给领头的姐姐说一声,这位姐姐你等着一会。”纪纳笑着,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女子说了一通,不一会就回到喀巴图这一桌的旁边。拉住艾小萌的手,说可以走了。

“那我先和这个妹妹去换衣服……”艾小萌红着耳根说,“一会我让这妹妹再带我回来。”

看着艾小萌的样子,喀巴图差点大笑起来,连忙一拳抵鼻掩饰住。“你,”他一指侍女纪纳,“记得快点把人带回来……事情办得好,一会本王有重赏!”

“是!”纪纳一听有赏笑开了花,欢天喜地地拉着艾小萌告退。

眼看着灯火辉煌的大厅越来越远,艾小萌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她松开一直拉着纪纳的手,脸色凝重。不知道接着去哪,大哥只是叫自己乔装成仆役来赴宴,却不说后面怎么做,真伤脑筋。

“姑娘跟我走……”纪纳可不知道艾小萌的烦恼,只是很热心地微笑着,拉着艾小萌,熟练地拐弯领路,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们的房间在那边……”她指了指后面的一排黑乎乎的工人房,“我们有个妹妹的身材和你很像,你可以穿她的衣服。”

艾小萌心不在焉地跟着纪纳走着,一边不死心地到处打探,眼见着身边不时有忙着抬菜端水的人经过,却没有发现一个可能是秋无尘的。走着走着,只觉得身边路过的人越来越少,地方也越来越僻静,在跟着纪纳踏进一个院落后,隐隐的一排黑屋子出现在了艾小萌的面前。

纪纳熟练地来到一个房间前,一边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一边招呼艾小萌说:“姐姐,过来呀。今天大家都去前面忙了,房中也没人,姐姐不要害羞。”

艾小萌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了纪纳的身边,看着的黑糊糊的门口正想说什么,却让纪纳从身后轻轻一推,艾小萌在没有防备之下就被她推进了房间。

还没等艾小萌反应过来,就听得外面一阵搭门落锁的声音。艾小萌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之下正要出声呼叫,却被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是谁?艾小萌挣扎着想摆脱那双手的桎梏,却发现那怀抱越来越紧……那人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并不说话。

“呜……”艾小萌惊慌极了,挣扎的幅度加大。这屋子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身后那人是一个男子……是谁?是三王子的人吗?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不利,或者是……大哥?想到这,艾小萌突地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身后那人发现怀中女子的安静,也慢慢放开了捂住艾小萌嘴巴的手。

嘴巴终于重新获得自由的艾小萌来不及好好呼吸,就急切地低声询问:“大哥?”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双手转过艾小萌的身子,两人成了面对面的站姿。艾小萌看不见他的动作,却能感觉到那人有些急促的呼吸……灼热的气息带着她熟悉的男人味道,围绕着她,浸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啊……”她惊叹,正想说什么,却被那灼热的唇打断了后面的言语。他紧紧地拥住了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唇在黑暗中急切地寻找着她的,而经历了最初意外的僵直后,她也急切地昂起了头,双手紧紧地捧住他的头。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此刻只有唇和唇的纠缠,舌和舌的舞动!

房间中一时满是急切的激喘和唇舌厮磨的声音。周遭一片黑暗,紧拥着的两人谁也看不见谁,却都能听到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越来越炙热的探索!

随着两人动作的加大,那男子低吼一声,双手一用劲,抱起了她。她小小地惊呼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温顺地依在那男子的怀中。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猜……如果说现在这是场梦的话……在没有别人打破这梦之前,就让她尽情地在梦中沉沦吧!

她闭着眼睛,靠在他的怀抱中。感觉到他正抱着自己走动。没走几步,他停下了,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床上……床!艾小萌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别……”她说,用沙哑得异常动人的声音。

“嘘……”那男子将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我想你,想疯了你!”

虽然已经猜到并且确定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但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艾小萌还是忍不住呜咽起来。“你……你怎么来了……这太危险了!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就算是笨蛋……也是太想你才变这么笨的!”男人低沉的嗓音轻轻地说,“哪怕你心里没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艾小萌一直死撑着的眼泪瞬间崩溃。“有,有,一直都有!怎么会没有?我也好想你……可是你不应该就这么来,太危险了,太危险了我的少爷!这里不是大烽,不是廊城……路上又那么冷……那么危险……你不该来,你不该来!”她紧紧抱住面前的黑影,终于痛哭出声!

“不来……不来怎么能把你带回去。不来……你怎么会承认……你心里有我?”那黑影——王梓枫紧紧地拥着艾小萌,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我来带你走,你可愿意跟着我?不跟那个北罗王子,跟着我走,跟着我回大烽?”

抽泣着,不知道怎么说话的艾小萌只能狠狠地点头,却忘记了黑暗中王梓枫应该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

奇异的,王梓枫像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一样,满意地溢出一声浅笑:“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走。”言罢,他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虽然知道现在身在三王子府,虽然知道马上喀巴图会找人来寻自己,但艾小萌还是闭上了眼睛,身子发软地往后一躺,平睡在床上,任由王梓枫的身子迅速地覆盖上来。

如果不是这黑暗中,如果不是在这举目无亲的北罗,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发现并且承认,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渴望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后的烦恼……留给以后再说吧,现在,就让她再肆意地任性一回。

在这黑暗中,没有什么王家二少爷,没有什么穿越过来的艾小萌,有的,只是相互牵挂折磨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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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秋水无痕
冷月如钩。轻悬在屋檐上,撒一地清冷白玉之辉。

一个纤长清冷的身影独坐在工人房外的台阶上,愣愣地听着远处王府大厅中传来的声色乐律,像在思考些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思考。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这人身后传过来,显然有人正走过来。

“来了?坐。”这人说,明明是女子的打扮女子的身形,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恩。”后面走过来那男子依言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这月亮,真漂亮……”那个女装打扮的男子昂头望天,轻声呢喃,“不管是大烽、北罗、还是天利……”

趁着这女装男子仰头的时机,这人的相貌赫然袒露在月光之下,这不是那个带艾小萌来换衣服的丫头又是谁?

“秋公子……”后面坐下的那个男人闷闷地出声,“你这样……还好吧?”

“呵,好着呢!”被叫做秋公子的人轻轻一笑,神态间女子的柔媚让坐在一旁的大汉——大元也惊诧不已。

半晌,大元才喃喃出声:“秋水无痕……秋水无痕……不愧是天利第一杀手。”

“呵呵,”那女装男子笑得更开心。不错,他就是艾小萌的哥哥,也是天利盟要价最高的杀手——秋水无痕秋无尘!

“我这老底可让你知道了。”秋无尘轻轻地说,“世人都道秋水无痕是男的,却不想我自幼练功能控制身体收缩筋脉……扮起女人来,比女人还像女人……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秋水无痕的易容术之下。”说到这,他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精细的面具随着落下。秋无尘那看似平凡的脸孔出现在大元的面前。

“东西呢?”他问向大元。

大元将手中一直拎着的一个小包袱交给秋无尘。秋无尘也没有多话,只是默默地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一面镜子,两盒药膏,还有就是一张面具……一张艾小萌模样的面具!

对着镜子仔细地将面具贴在脸上的秋无尘,大元感慨地叹气。

“你这样……甘心吗?”他问。

问话无头无尾,秋无尘却明白他的意思。放下镜子,秋无尘一笑,那笑容展开的幅度都与真的艾小萌一般无二。“有什么不甘心?”

“你也喜欢她。却将她送到少爷的怀中……”犹豫许久,大元说。

“呵呵,”秋无尘笑了起来,“我是个不会喜欢人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只是觉得,要是喜欢她,就希望她能过得开心,要是她在北罗开心,我会陪她在北罗。要是她觉得在你们少爷身边开心,我就送她到你们少爷身边。”

“那你自己呢?”大元问,用一种或是佩服或是怜悯的眼神看着面前这神情恬淡的人。面具下,不知道这人是否也一样恬淡。

“我?”秋无尘一笑,“只要小妹开心,我就开心。”……哪怕亲手将她推进别的男人怀中!秋无尘想,只要艾小萌能过得好,只要自己能看见她的笑颜,也就别无所求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让她过得开心吗?”秋无尘轻轻地说,“如果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就帮助她去得到她想要的人。看她笑,我也就开怀了。”

以前在白川的时候,他亲眼见过流产后的艾小萌那歇斯底里的悲哀,也见过遇见王二后艾小萌的失魂落魄。他或许没有真正爱过谁,也号称不会爱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那个对面的老板……所以在喀巴图派来接自己的人把艾小萌在北罗的消息告诉自己后。他几乎是毫无犹豫,就将这消息告诉了也待在白川等消息的王梓枫。

王梓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两个男人在那一瞬间出奇地合拍。他们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分好工。秋无尘跟着喀巴图派来的人是明线,在前面引路,而王梓枫则带着几个心腹跟在后面,要是没有喀巴图派来的人做向导,估计就是王梓枫再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跑到北罗来。

一路上的艰辛和风险那就不用多说了,为了争取时间,王梓枫只带来了六个跟在身边的心腹,后面的人马都还来不及安排。在出发之前,已经想过带走艾小萌的人不是寻常人等,但是真的到了北罗以后才发现那家伙居然是一国王族!

可是,要是艾小萌在喀巴图身边过得不开心,秋无尘就算和一国作对那又怎么样呢?

到了上京以后,喀巴图派来的引路人也就没有了用途。秋无尘很顺利地消失了。至于那些人下在水中的药……要是能被这种低级蒙汗药迷住,他秋无尘也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与王梓枫碰头后,秋无尘迅速地领到了自己的分工。潜入和装扮是他的长项,另外他对地图还有着异常的敏感,只要看过地形图或者走过一次,就绝对不会有迷路的现象。

身材并不高大的他筋骨异常柔软,扮一个女人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只是喀巴图的府中戒备太过森严,他无法将艾小萌安全地带走。只能又回去找王梓枫,看看王梓枫的安排。

却不想王梓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成了三王子家的座上客!当然,不是那种很显眼的明面上的客人,而是被三王子秘密招待的人物。也不知道这王家二少爷到底和三殿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后面的计划就是按着王梓枫的剧本走了。先把艾小萌带到三王子府来,然后再狸猫换太子……那个换人的狸猫,就是他秋无尘!

“你……”大元看着小心地最后一次调整脸上表情的“艾小萌”,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地道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自己看了多年的人!要不是眼见着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变装,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叶”是假的!

听着大元说了半句的问话,正一边运功调整自己体型一边沉思的秋无尘抬起头,投给大元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不去看看她?不……不让她知道……你其实就在她身边?”犹豫了好半晌,大元还是说了。

“呵呵,”秋无尘浅笑的表情活脱脱的一个艾小萌,“她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一直……都在她身边。”

“可是你此去危险!”大元皱着眉头说,“乍一见你倒是与她一般无二,但是真正天长日久相处过的人……稍一留心,难免会露马脚!更何况那人又不是寻常人!少爷的安排……也不知道那王子买不买帐!”

“天下帝王家,有几个能真正做到超脱的?”秋无尘不屑地一笑。今天的他很有聊天的兴致,也许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与他一样不喜多言的大元,也许是因为那不知吉凶的明天。“王二少爷给的条件这么优厚,如果他真是有心于天下的人……他一定会放手。”

“要不然呢?”大元说着,长叹一口气。

“再不济,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要是实在不中用,陷在那府中出不来了,你们就帮我和小妹说声,就说我回南方……要她和王二少爷好好过。”

大元沉默了,他知道秋无尘这是在变相地交代后事。

在少爷的计划中,先是在三王子府中换人,然后秋无尘跟喀巴图回去,尽量拖延时间。同时自己这一等人连夜离开。等喀巴图发现秋无尘的不对劲之后,再抬出王梓枫暗中准备的条件……在王梓枫的计划中,一个有野心的王子是一定不能拒绝自己这边给出的条件的!

就算喀巴图不接受,那时候自己一行人早已经走远……唯一危险的就只是还在上京的秋无尘!

“……”大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像少爷和小叶他们这样的感情他无法理解。在他的世界里,男人和女人就应该像自己和阿香一样,不要想那么多,既然成了一家子就好好过,为什么要瞻前顾后计算那么多的得失?同样他更无法理解秋无尘,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小叶却要把她推进少爷的怀抱。

他们这些人呀!

大元叹气,看着秋无尘慢慢站起身,面色平淡地扫了那黑糊糊的房间一眼,然后说:“我就不等她出来了……要是她出来问起我,就说我乔装后和另一伙人走另一条路引开他们的视线……不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

大元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秋无尘轻轻一笑,整了整衣裙,转身走向那片灯火辉煌。在那,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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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夜奔
夜,很亮。

亮得周遭的一起景致都不能用具体的颜色来形容。所有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月光的薄纱。明晃晃的,却只是一块无边的虚无。

走出三王子府,一身随从士兵装扮的艾小萌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离开了,要离开了吗?为什么觉得这么不真实?能这么轻易离开吗?而且还有大哥……据王梓枫说,伪装术出色的他要负责断后。如果有人发现了,他需要带领一伙高手在路上狙杀那些追来的人,所以不能和自己现在一起走。

一听到狙杀、断后这样的字眼,艾小萌就担心得无以复加,非要把大哥叫回来一起走。但是王梓枫温和地安慰着她,说以秋无尘的身手脱身是没有问题的,再说现在再回去找已经埋伏起来的秋无尘也是不现实的,只要出了上京的控制圈,他们会在一个约定好的地点等着秋无尘来汇合。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能安全地离开上京,要是连上京都出不去,那一切安排都成了空谈。对此,满怀担忧的艾小萌也只能在王梓枫的再三保证中跟着他先走一步。

出王府的这一路过于轻易,见着人,只需大元掏出一个小牌子,然后就一切搞掂。这让艾小萌产生了巨大的不真实感——哪怕她现在已经坐在了离开上京的马背上!

为了快点离开北罗,他们一行人都没有用马车而是选了一色的骏马。王梓枫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在三王子府的后门外等着了。加上王梓枫和艾小萌,他们一共只有七个人。

与这七人相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皂白色翻皮大袄的中年蓄须男子,他是三王子派来的向导。据说是一个闭着眼睛都不会在北罗和大烽边境迷路的角色。

在他身边的十骑北罗人马是三殿下派来“护送”客人的。看模样都是标准的军人,剽悍,魁梧,少言,冷面。

看见那十个北罗护卫,艾小萌小惊了一下,疑惑的眼神看向王梓枫。而王梓枫只是无奈地略一摇头。看来那三王子也不笨,艾小萌心想,知道派人保护……或是监督。

“走吧。”还没等艾小萌想出个所以然,王梓枫就已经翻身上马,冲着眼前那个有点发呆的“小兵”,他冰冷的号令声中也带了些许笑意。

“哦。”回过神来的艾小萌大窘,连忙上马坐直。现在她的打扮是一个平凡的小兵模样,在本来就不算高的大烽众人中,倒也不算显眼。经过简单的易容乔装,她顶替了原本的一个手下,混进了这个回大烽的队伍。

最后看了看上京,深吸一口气,艾小萌一扬手中的马鞭,跟着前面的奔马,投进了未知的前程。

一路上,王梓枫一行十八个人没有多说一句话,那十个地道的北罗士兵五个一组一前一后把王梓枫等人和那个向导夹在了中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打马加鞭。

上京的晚上是有宵禁的,所以街面上基本没什么人。马蹄敲打着地面发出一种急促而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面上回荡着。

扮成小兵的艾小萌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这里戍守的就是喀巴图手下的人。想安全离开,眼前这是第一关。

很快地,一行人就停在了城门前,一小队士兵迅速从旁边跑出来。

“什么人?半夜到这么边来,可有手令?!”一个队长模样的领头人厉声喝道。

这边这一伙保镖则是相互望了一眼,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上前几步。神情倨傲地瞥了那小队长一眼,大大咧咧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玄黑的小木牌,扔给了前面那几个拦路的小兵。

几个小兵一阵慌乱,七手八脚地接住那个小黑牌,当头的小队长一看,脸色迅速变了几分。

“原来是拨朵统领!小的见过统领大人!”那小队长正色地站在三王子派来的那个保镖头子面前,“不知道这么晚了,大人到我们这来还有什么事情?”

“出城!”拔朵说,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神色看着眼前那一小队士兵。

“这个……”小队长有点犯难,“大人,现在宵禁,城门早就关上了,大人现在要出城不是为难小的们?除非有持国大人的手谕……”

拔朵扯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本统领是奉三殿下的命令出城,军令在身,你们不要多啰嗦。这趟差事军部大臣都是知道的,快去开门!”说着,他胯下的马也配合地跺了跺蹄子,原地挪动着,作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不料那小队长却并不买账,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拔朵一行人,没有一点想要让开的意思。

拔朵沉下脸,眯着眼扫了那小队长一眼,冷笑一声,道:“阁下还真是尽职,日后本统领当好好照顾照顾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信笺,“不知道这兵部的便宜行事令能不能让本统领出这个门?”

那小队长连忙毕恭毕敬地将那信笺接过,一看,果然盖着兵部大印。上面写着为了准备针对钎将和格拶两族的讨伐,相关的军事准备程序可以便宜行事。

这样的信笺那小队长也见得不少,知道往往是有大战的时候,怕下面一些机构拿程序说事,耽误战机,才特地颁的方便令。

这一行十几人的小队现在要用这方便令出城……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在备战时经常会有些命令要在晚上执行。只不过……那小队长在心中转了几下心思后,举步走向拔朵一行人。

“不知道统领大人此行目的如何,小的总要在记录上有个交代。”小队长走到拔朵的马前恭敬地将信笺双手递还,道。

“哼!”拔朵不耐烦地盯着那小队长,说,“军令保密!你连这点也不知道吗?还不快开门!”

那小队长碰了一鼻子灰,诺诺地应着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小兵连忙向后面打了一个开门的手势。沉重而巨大的城门终于在绞盘的力量下缓缓开启。

艾小萌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因此疯跳。就这样……可以离开了?

应该是吧。

看着缓慢敞开的门缝一点点透现的城外景致,艾小萌大气都不敢出,方才在守城官拦下自己这一行人的时候,她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认为走不成了。虽然王梓枫在一旁不断地打眼色安慰,可她还是心虚得无以复加!

现在……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吗?她恍惚地想着,木然地跟着队伍,打马扬鞭!一行人很快地从拦路查问那一队士兵面前呼啸而过,迅速地消失在城外的黑暗中。

眼见着那十几个人马迅速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留在原地的几个士兵也懒洋洋地开始往回走,只有那个小队长面色凝重留在原地。想了想,他招手叫过来自己的一个心腹,附耳说道:“今天是三殿下生日大宴宾客,他手下的大将却这时候出城,怕是确有要事,你马上去持国大人的府上将此事告之!”

“是,知道了。”那心腹马上明白过来,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朝向喀巴图府邸的方向快速走去。

原来这小队长是喀巴图一直暗中扶植的势力之一,将他放在守门队长的位置上,喀巴图是别有用心的。只要守门的是自己的人,那么这上京城的军务进出,又有谁能瞒得过自己呢?这不,现下确实派上了用场。

且说出了城的王梓枫一行人,他们并不是马上就飞驰赶路,而是在城外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王梓枫与艾小萌互望了一眼,看着一边在用北罗话跟下属嘀咕的拔朵。

一会之后,一个士兵陪着拔朵来到王梓枫等人的身边。那士兵用大烽话说:“我们统领说他只能送你们到这了,一会你们自己跟着向导往南边走,要是路上还有刁难的……”说着他将手中的一块令牌递给大元,“你们可以用这个过关。我们殿下希望各位能早日平安回到故里……也希望这位王公子不要忘了我们的买卖。”

“呵呵……”王梓枫笑言,“自然自然。王某是生意人,此次在靳川逗留能接上三殿下的线,早就惶恐不已。三殿下交代的差使,王某自当全力以赴,请三殿下静待佳音!”

那充当翻译的士兵又和拔朵嘀咕了一阵后,拔朵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带队向另一边走去,但方向却也不是上京。原来他确实有任务在身,这护送王梓枫等人出城,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眼看着那一对人马越走越远,留下的八人——包括向导都不约而同地深舒了一口气。职业军人的存在感和压迫感……果然不同凡响!

“好了,”王梓枫调转马头,面向旷野,“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快马加鞭,回大烽!”身后几人都低吼一声,齐声应诺。

转眼间,一行人都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路淡淡的蹄痕告诉大地他们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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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交易
喀巴图玩弄着手中的玉石镇纸,看着眼前来禀报的心腹手下。

“昨天晚上……十八个人出城?有意思……”他笑着,转身问向身后的那个男子,“舅舅你的意见呢?”

正坐着品茶的查党还是温润地一笑:“不管他们出城是干什么,估计对于我们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们的行综调查清楚了吗?”查党问。

“回大将军话。”那手下说,“昨天晚上接到城门边的报信后我们就马上派了人去追。却发现那行人分成了两路,一路人多些,拔朵统领带队,向北边方向前进,另一路人少些,往南边走了。为了怕那些人发现,我们跟着的人也没敢跟太近,所以他们的具体目标还不清楚。”

“向北?”查党一颦眉头,“怕是去找筑哉城三殿下的小舅舅吧。三殿下会派拔朵和他接头这消息我们倒是已经收到,只是向南的……”查党犹豫了一下,“我们的内线倒是没有提到,莫非三殿下又有什么新的计划?”

“以前只觉得老三这人勇猛有余,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计谋。”喀巴图看着自己那冥思苦想着的舅舅也感慨了一句。

“对了!”查党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说,“前两天我们在三王子府中的内线说那边来了几个神秘的南方客人,三殿下与那位客人关着门密谈了一下午。我们想尽办法都没有打听到一点风声,我看这向南的人马必然与那几个人有关!”

“哦?有这样的事情?”喀巴图说着,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那几个南方客人的事情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正想好好去探听一下。”查党说着,不无扼腕地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喀巴图笑着说,“我们现在知道也不算迟,毕竟此去向南……不是有好几个城守是我们的人吗?你……”喀巴图一指那个属下,说,“传密令下去,务必跟紧那几个人,要搞清楚他们是去帮三殿下办的什么差事!”

“是!”属下一行军礼,领命而下。

只剩下舅甥两人在书房中针对最近的事端继续研究属于他们的种种计划。

许久过后,书房的门总算再度打开。喀巴图送查党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看见乌娜尔站在外面,神色焦急。

一见来人是乌娜尔,喀巴图便想是不是艾小萌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有些心慌地停住了送客的脚步。

查党转身一看,温和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自己的外甥很迷恋一个大烽女子,甚至为了那女子把金亚都赶了回去。这在上京的上层社会圈子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原本他不过问是相信自己的外甥能分清楚公私之别,不过现在看喀巴图那在意的模样……查党眼底抹过一丝阴霾……现在,不管谁,只要是喀巴图成就大业的绊脚石,都是他查党应该铲除的,哪怕那块石头是喀巴图很喜欢的一块!

喀巴图可没注意到自己舅舅闪现的阴霾表情,只是急急地向查党告了个罪,并另外交代了一个心腹将查党送出府,随后转身走到乌娜尔的面前。

“怎么了,什么事?”他问。

“是……”乌娜尔说得有些吞吞吐吐,“昨天小姐回来以后就说人不怎么舒服,也不用我伺候,自己先睡下了。今天我去伺候她起床,结果小姐说昨天感了风寒……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我想请大夫来看看,可是小姐死活不让。奴婢没办法了,只能请大人您过去劝劝小姐。”

“哦?”一听是艾小萌生病了,喀巴图有些心急,而且还不肯请大夫……怎么她那么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怎么不早点通报?”喀巴图怒气冲冲的,“要是她有什么闪失,我要你们的小命!”一边责备着,脚下却一点都没有停顿,匆匆忙忙带着乌娜尔向艾小萌住的院子走去。

秋无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这里……是小妹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这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香气,是小妹的味道吗?这柔软的棉被,在今天之前,都是盖在小妹身上的吧……想到这,秋无尘的心中竟然涌出一股甜蜜……这样,自己算不算是和小妹也“同床共枕”过呢?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就怎么也抹不去,让闭目装睡的他耳根通红。

而一边的丫头则慌张地以为是艾小萌的病情又加重了,这烧发的,耳根都红透了!心中不由祈祷乌娜尔快快地将大人请来。却不知道床上那个人不过是在害羞!更不知道“她”根本不是自己伺候的艾小姐!

其实秋无尘的易容变身术并不是真就那么神奇,毫无破绽。

毕竟一个人要扮成另一个人,若只是脸面上的变化还容易,但是真要到动筋骨的地步,谁都不可能一直那样缩着筋骨。就算是秋无尘的天资过人,缩骨状态他也顶多能坚持上一个时辰左右,再到后面如果硬要撑着缩骨,时间一长,会对筋脉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这点,除了他自己和教他这门功夫的一个老杀手之外谁也不知道……包括王梓枫。当日定下计划时,王梓枫眼见着明明一米七出头的秋无尘硬生生地把自己缩成了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人,当时他的惊讶可想而知,也就因此过高地估计了秋无尘的能力。却不知道当乔装成艾小萌的秋无尘一回喀巴图的府邸后就只能装病缩在床上……一个睡着的人,那棉被下的身影,就算身高和体型有不对,但只要不是特别留心,就不容易发现的。

所以……现在秋无尘的策略就是,先睡着吧,要是喀巴图来了就运功调整,走了再放松……直到装不下去为止。多拖一日,小妹那边也就多安全一日。能为小妹做些事情,哪怕丢了命,自己也会是笑着面对的。这么想着,秋无尘的面上掠过一闪即逝的笑,那笑容中含着一丝苦涩。

喀巴图推开房门。见着的,就是一个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上的身影。

“怎么了?”他一边问着一边走到床榻边,伸手就要去探“艾小萌”的额头。却见“艾小萌”脖子往里一缩,险险地逼开了他。

喀巴图的手只落在了艾小萌的发际边上。讪讪地收回手,他有些黯然,为什么?现在艾小萌对自己越来越防备。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到底要怎样她才会开心?

喀巴图有些无奈地自问,一边还得耐着性子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个……”佳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声音有些沙沙闷闷的,“身子不太舒服而已,没什么的……”

“不舒服?”喀巴图有点紧张,其实从昨天晚上他就觉得艾小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不对劲。只是感觉上有些怪……例如更戒备自己,也更不喜欢说话……莫不是,有哪个嘴多的人把那件事情告诉她了?想到这,喀巴图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狠。一会他要好好地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嘴贱的乱嚼舌头!

“是不是……有谁给你胡说了什么?”喀巴图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不要随便去信别人的话,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吗?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是我心里最喜欢的女人!”

喀巴图的解释让躺在床上的秋无尘哭笑不得。

“没有什么……误会。”秋无尘飞快地思量了一会马上用很无奈的语调说,“其实……我就只是身子不舒服……那个,你知道,我们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一听这话,周遭那几个丫鬟一下子红了脸,她们可算明白为什么小姐会这样了。女人家,有的人会有那样的毛病,只要是生理期,就会很不舒服,一点都不想动。只是……这次小姐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喀巴图的表情也很尴尬,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孩,自然很快地反应过来艾小萌说的是什么事情,再联想到昨天晚上艾小萌的换裙事件……

原来是生理期!喀巴图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样……”喀巴图的手轻轻在“艾小萌”的头顶上摩挲,“那你可要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说着,他转身看向乌娜尔等几个丫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乌娜尔带头屈膝一行礼,嘴角也是含笑的。原来小姐是生理期不舒服呀,她怎么不明说呢?然后喀巴图又体贴地安排了一些繁杂事务,几个丫头也各自下去熬糖水忙开了。

谁也不知道睡在床上的“艾小萌”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乌娜尔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疑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又看了小姐一眼,说不上是哪,就是感觉不对劲。小姐还是有气无力地在床上躺着,吃饭喝水都不起身。


女人家的生理期乌娜尔是知道的,但是没见过谁像小姐这样的。从昨天开始就在床上,只是埋头睡着,不起床,不活动,甚至连她平时最喜欢的八卦聊天都显得毫无兴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是小姐连一点好转的预兆都没有。莫不是,她生了什么大病了吧。想到这,乌娜尔的心里一个激灵。

要是艾小萌小姐有了什么好歹的话,估计自己的脑袋也会不保!

“小姐,”乌娜尔怯怯地走到艾小萌的床前,小声地说,“您还要吃点什么吗?要不,奴婢去给您煮点奶茶来?”

“不用了……”背对着乌娜尔的身影连转头的兴趣都没有,“我睡睡就好。”

睡睡就好?乌娜尔无语,小姐她已经睡了一天二夜了!现在居然还想睡!正踌躇着该怎么劝小姐起身去看看大夫,外面传来的通报声告诉大家喀巴图大人已经就在门外了。

众丫头连忙站好等待,那被褥中的人儿也是一阵蠕动。不一会,那躺着的身躯隐约地小了一圈。当然,这一点低头屏息的众丫头是没有发现的。

不一会,喀巴图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仍然侧睡在床榻上的艾小萌。他微皱起了眉头,看向垂手肃立在一旁的乌娜尔。

“怎么?小姐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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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样子……”乌娜尔低声回道,用的是北罗话,“从前天晚上睡下之后,小姐就没出过这门。奴婢们怎么劝她也不听。问小姐的情况她也只是说累……大人,奴婢担心……小姐莫不是生病了吧。”

“生病?”喀巴图一惊,再一看那还蜷在床上的人,心中一紧!连忙快走两步来到床前,侧身坐下。

“你还好吧,萌萌?”喀巴图轻声询问,眼中的怜惜使观者迷醉。

床上的人闻声转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秀发披散着,散乱的发丝称得那小脸苍白得有些不正常。“没事,只是腹中难受不想动而已。”她说,言语间有些鼻音,嗓子也沙沙的。

“这样可不行!”喀巴图手轻抚着“艾小萌”的头顶,说,“你以前身子没有这么弱,莫不是上次去剿匪的时候冻坏了体质?”他喃喃自语着,越想越有道理。对,一定是!记得上个月在军中艾小萌也有过几天不舒服,但是还不像这次这样起不了床,估计就是上个月在大雪中冻坏了身子。唉,想到这,喀巴图有点懊恼。原来南方女子这么纤弱,一点也大意不得,早知道怎么都不带她去军中了。

“剿匪?”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有点没回过神,“哦,是……是吧,也许。”她说,轻轻一笑,“大人您也不用太担心,我感觉比昨天好多了,应该再睡一天就好了吧……要不一会叫他们再给我炖点暖身子的东西就是了。”

“不行!”喀巴图说,肃穆着神情,“不能这么拖,你们女子的身子一点都大意不得!”说着,他转头向外面吩咐:“去,马上把津耷拉尔叫来!”

“是!”守在门口的侍卫马上应声退下。其动作之迅速完全可以看出平时喀巴图对属下的要求有多严格。同时也丝毫不给“艾小萌”反对的机会。

吩咐好了侍卫,喀巴图转身面对艾小萌,微笑着说:“津耷拉尔是京城中最好的大夫,一会他就过来……不管你有病还是没有病,他一来就知道了……你先别忙着反对,有病治病,没病的也请他帮你调理一下……”说着,他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按在正要反驳的“艾小萌”的唇上,笑得很是宠溺。

什么?大夫?

秋无尘傻眼了。自己这伪装,骗一般人是没问题的。但大夫要是来了,一把脉不是什么都要露馅吗?这是男是女在脉象上可是有区别的,一般的大夫可能分不出来,但要是遇上了真正的名医……

皱着眉头,秋无尘看着正坐在床边笑得很是温和的男子,心中迅速转过了几个念头……动手擒下他,或者等那大夫来制住那大夫……几经思量却发现这些办法都不可行。

唉,看来自己只能那样做了。秋无尘想着,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帮小妹他们多拖两天时间,这样就算要翻脸,他们被抓回来的可能性也会小得多。但是眼前这情况……与其让那大夫来了揭穿自己,被动地面对喀巴图的怒气还不如……

想着,秋无尘心中拿定了主意。抬头理了理头发,对着喀巴图浅浅一笑,说:“大人,能不能让她们先退下去?”他用眼神瞥了一下周围侍立着的众丫头,“有点私密事,萌萌想和您说一下。”

私密事?喀巴图一挑眉角,满脸的疑惑。艾小萌还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说?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一挥手让左右退下。

那丫头也迅速地鱼贯而出,包括乌娜尔在内都在“艾小萌”的要求下离开了这房间。就连房外的侍卫,都应“艾小萌”的要求退后了十步。片刻之间,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艾小萌”和喀巴图两个人。

“好了,”喀巴图微笑着,看着“艾小萌”说,“有什么事情,这么小心?现在可以说了,这周围,除了你就是我了,哈哈哈。”

却见“艾小萌”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坐起了身子,直直地看着喀巴图。然后,一只手往自己的下颌处摸索了一会……再接着,一张透明的薄膜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显现!

喀巴图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噌地站起身来,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警戒地看着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喀巴图震惊之极!天啊!这……这人居然不是自己的萌萌!过度的惊讶让喀巴图在一瞬间失去了反应力!

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人将脸上的面具取下,看着那人起身下床,看着那人的身体慢慢地舒展……直到,变成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秋……秋无尘!”喀巴图惊呼!

这人居然是秋无尘!自己一直守着怜着的萌萌怎么会变成了秋无尘?

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自己的人,喀巴图一阵后怕。要是……秋无尘想要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要是刚才秋无尘从被窝里伸出一把刀子来,自己躲得过吗?

想到这,喀巴图竟然活活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男人就这么对峙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对方。各自防备又各有心事!

半晌,秋无尘终于开口了:“持国大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秋老板!”经过最初的失态后,喀巴图也迅速地整理好了情绪,“秋老板好本事,居然能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真正的萌萌呢?”

秋无尘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小妹早已经离开上京了。”他说,一边将身上已经不再合身的女装褪下,从床头边拿起那套艾小萌为了扮仆役去三殿下宴会而找来的小厮服饰穿戴上。

“秋老板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暗自将萌萌带走?”喀巴图说,看着秋无尘宛若无人的态度,他眼神一凌,平静的语调下满是暗藏的怒气。

“那……阁下不声不响地将舍妹带来又是什么意思?”秋无尘冷冷地说,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却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喀巴图一时语塞。确实,自己将艾小萌带来的手段可不太光明。

“哼,”喀巴图冷笑一声,略过那话题,“秋老板好手段!能在我这王子府中将人带走……哦,不,想来阁下是在我三哥的晚宴上动的手脚吧……那个丫头?”说着,喀巴图眼睛一亮,瞪着秋无尘。

“持国大人好聪明。的确,小妹就是在那时候被我换出去的。”秋无尘没有否认,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看得喀巴图火冒三丈。

“看秋老板这样子,颇是得意?”深吸了几口气,喀巴图才勉强恢复了温和的神情,他笑着说,“秋老板何必这样呢?将萌萌请来,是手下之人擅自做的糊涂事情。本王在知情以后也很是无奈,后来只是想着反正她人已经来了,干脆就请她在我们北罗玩玩,等到开春再将她送回去。本王确实没有歹意,要不,我又怎么会派人去通知你呢?不过……本王想不通的是,要是秋老板来接,萌萌想走,和本王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下作手段?莫不是秋老板欺负我北罗无人,拿你无法?”说着,喀巴图的眼睛一眯语气一硬,眼看就要翻脸!

“持国大人说笑了。”秋无尘向前走了两步,淡淡地一笑,那笑容看得喀巴图从骨子里觉得不自在起来。秋无尘的眼神明明平淡无波,却让喀巴图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秋无尘一介草民,怎么敢和大人叫板?只不过,我那小妹顽劣,留在北罗只怕会坏了大人的事情,所以我这当哥哥的就先将她送回大烽了。”秋无尘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

坏了大事?一听这话,喀巴图敏感地一皱眉头,秋无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吗?

“呵呵……”喀巴图笑着说,“秋老板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秋无尘轻轻一摇头,“在下还算清醒,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持国大人,您这的水太深,舍妹一介弱女子,怕是无福消受阁下的错爱。今天……你许不许她都已经离开了。所以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放过她吧。”

“往日情分?”喀巴图说着眉角一挑,“秋老板要本王看情分,但是秋老板这作为可是一点情分都不讲。秋老板莫不是认为只要出了我这王子府,出了上京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等等,让我想想,你们这势单力薄的,凭你们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能在那天晚上出城的……晚上……拔朵……呵呵,秋老板好手段,居然还搭上了我三王兄的线!”话说到这,喀巴图的眼中精闪出一丝阴狠。

“哼……”秋无尘又溢出一抹冷笑,“持国大人不要这么紧张,您看我现在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和您说话,就知道我们也不是那么没计划没打算的人。确实,我们是和三殿下做了一个交易,不过那交易却对您……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听秋无尘承认和自己的三王兄有所谓的交易,喀巴图脸上的温和终于不见了,一副冰冷而阴鸷的表情挂上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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