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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灌水]绝对是灌水! 第4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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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接下来的数日过得还算平静。席炎按南安王爷所转述的太后标准将秀女的排位重新整理了一下,凤凰女其实身段很单薄,家中只她一个独养女儿,半个兄弟也无,按道理早该排进倒数几位里去。不过席炎因为她辱骂席天的事不高兴,便擅用职权硬将她保留在十名以内。这原本是报复行为,但看在吴家父女眼里却是莫大的恩德,为此还专门到家里来向我道谢,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心里一软,便求席炎放过她,把她弄回该呆的位次上去,可是大儿子心狠手辣,居然没理睬我的要求。 

  一连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暖洋洋的阳光晒着,再加上中午吃的太饱,不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喘粗气,额上有薄薄的冷汗,福伯蹲在身前,把滑落下的毛毯重新拉上,轻声问:“你梦见什么了?” 

  我想了想,竟一点也不记得刚才的梦境,只有一种浓浓的不安感飘浮在空中。 

  “福伯……” 

  “嗯?” 

  “你觉得让小炎辞官好不好?” 

  “辞官的理由是什么?” 

  “老父年迈,要返乡颐养天年。” 

  福伯看了我一眼,“这话说出去谁信?” 

  “那让他假装摔断腿?” 

  “怎么可能……” 

  “让他真的摔断腿!!” 

  “>_<……” 

  “说他被一个薄情女子甩了,一时想不开要出家为僧……” 

  “>_<……” 

  “不行吗?” 

  “太爷,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突然辞官,只会更引人注意而已。” 

  我低下头,用力抿了抿嘴唇。 

  “皇上九五之尊,就算来到扬州,身边大臣侍从如云,大爷一个小小地方官员,不会让他过多关注的。”福伯安慰道。 

  “我只是担心嘛……” 

  “大爷和生父长得一点也不象,当年中状元时早就见过皇上,没有任何人动疑心,再说大爷机敏过人,早就不是需要你来保护的小孩子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我也知道,可谁让我是当爹的人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小事糊涂,大事却不糊涂,当年你决定大隐隐于朝野之上,就一点也没错,自从大爷中举入仕后,这些年就平平静静,不再四处迁徙,躲避那人的追捕,可见他是根本没有想到过你居然敢让大爷通过科考入官场的。”福伯继续劝道。 

  我顿时得意起来,“是啊是啊,我家小炎十三岁就中了状元,一举成名天下知,那人一定以为我们会拼了命地隐藏,绝料不到我竟会让小炎这样出风头,一直招摇亮相到他跟前去。” 

  “的确是高招。幸好我在大爷入仕前就找到了你们,否则现在一定也是象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撞。”福伯用柔和的眼光看着我,难得没有泼我冷水。 

  正想再多自夸两句,看见楼京淮与席天手牵手晃了过来。 

  “小天,今天的功课写完了?”我问。 

  “写完了。” 

  我瞟了楼京淮一眼,“是自己写的?” 

  席天顿时小脸涨得通红,“是……是自己……” 

  我立即沉下脸,对京淮道:“我家小天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撒谎,怎么跟楼公子交往没多久就学会骗自己爹了?我可要重新考虑让你们这样来往是否合适了……” 

  楼京淮立即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只是看小天写的太辛苦,所以……席伯伯你别生气……” 

  席天也扁着嘴,要哭不哭地道:“…爹,是小天不好,小天这就回去继续写……” 

  两个人又手牵手垂头丧气地去了。 

  “太爷装什么假正经?”福伯这才道,“从小到大,你教小天替你撒谎骗大爷的次数还少了?” 

  “所以我才生气啊!”我嗖地站了起来,悲忿满腔、义愤填膺、苦大仇深地道,“从小我就在教他帮我骗小炎,教了快十年还没教会,凭什么楼京淮这小子才教几个月就可以教会他来骗我?!不服气!我可是当爹的,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伙子?” 

  福伯撇撇嘴,正要说什么,突然抬头向外一看,道:“今儿真奇怪,齐少爷竟然一个人回来了……” 

  我一回头,看见齐齐百无聊赖地走过来,一路上扯花掐柳,来到我身边坐下,拿了一块点心,狠狠咬了一口。 

  “怎么了?小愿呢?” 

  “他忙!!!!忙得都不管我了!!!”齐齐激烈地抱怨道。 

  “你还不满意?”我掐掐他粉嫩嫩的脸,“我家小愿最近被你调教的多好,再也不用劳烦你哭闹求他,自动帮你挑鱼刺、剔排骨、剥核桃、削水果;不管是出门还是回房,也不需要你再死死地粘着,自自然然地带着你,绝不会象以前一样推啊甩啊躲的;我就想不通,小愿很聪明啊,难道他没有怀疑过你是装的?” 

  “他怀疑过啊,还试探过我呢。” 

  “怎么试探?”我与福伯齐声问道。 

  “跟他一起睡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在房间里恶狠狠地诈我,说已经知道我在骗他,叫我别装了。” 

  “你怎么样?” 

  “我没理他,就光抱住他哭,求他别抛弃我。” 

  “然后呢?” 

  “然后,他大概想起来我原本是很讨厌他的,就威胁我说如果我再不承认,他就……” 

  “他就怎样?” 

  “他就要亲我……” 

  “小愿也许以为如果你没失忆的话,是决不会愿意让他亲你的。” 

  “本来是这样的……” 

  “喔?” 

  “……可是我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他吓住多丢脸啊,所以……” 

  “所以怎样?” 

  “……就亲了……” 

  我和福伯对视一眼,“哦”了一声。 

  “他看我肯让他亲,所以便相信我是真的失忆了。” 

  “可是被他亲你岂不是吃亏了?”福伯问。“听说齐家人是从不肯吃亏的。” 

  “对啊,为了不吃亏,后来我又……” 

  “又怎样?” 

  “……亲回去了……” 

  我和福伯再对视一眼,又“哦”了一声。 

  “那你要把小愿整到什么时候为止啊?”我问。 

  “整到……整到……”齐齐抓抓头,好象也很困扰,“整到他以后再也不敢惹我为止!” 

  “他现在已经不敢惹你了。” 

  “怎么不敢?”齐齐嘟起嘴,“我叫他陪我,他竟然敢丢下我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半个时辰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实在气得忍不住才跑回来的。” 

  我和福伯第三次对视,更响亮地“哦”了一声。 

  “你这样悄悄跑回来二爷会担心生气的。”福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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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灌水]绝对是灌水! 第4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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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齐一扬头,“他才不会……”话音未落脸色就一变,与此同时我们都听到大门被人踢得咣啷一声,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奔近。 

  我朝气急败坏跑进来的二儿子慈爱地一笑。 

  席愿神色忧急、气息粗重,一进来就左右张望,直至看到齐齐,方露出大大松一口气的表情,但随即又怒容满面,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吼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声不响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费尽功夫谈完事情,却突然发现你这个失忆的笨蛋消失有多着急吗?想着万一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我………我要怎么跟你家里人交待?” 

  我和福伯同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转头作赏花状,虽然四周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呃……还有乌鸦…… 

  齐齐细细地声音传来:“你还骂我……明明是你只顾着跟一群老头子聊,根本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我不是剥了柑子和热板栗给你吃,叫你乖乖喝茶的吗?” 

  “早就吃光了。你明明知道人家失忆,谁都不认识,只要你不理我,我就觉得好孤独好害怕……” 

  席愿的声音立即软了下来,“你觉得害怕就叫我啊……” 

  “人家叫了的,你不理……” 

  “真的叫了?” 

  “叫了。” 

  “……” 

  “叫了好多好多声……” 

  “……” 

  “你理也不理,我害怕极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家笨儿子从兴师问罪转为低头认罪。齐齐真厉害,改天我一定要会一会他爹,看什么样人教得出这种儿子。 

  身旁静了下来,席天的声音却突然从另一方向欢快地响起:“爹,我写完了,真的写完了!………咦?二哥齐齐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 

  我赶紧回头看,呜,哪有抱在一起,明明分得开开的,一个个脸上红得象关公。 

  “我……我铺子上还有点事,还要去一趟。”席愿强自镇定道,“爹,这里风大,你早点回房去。” 

  “知道了,你去吧。”我挥挥手。 

  齐齐红着脸不说话,只是朝我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跟着席愿一起走了。 

  “很快就到要吃晚饭的时间了,二哥还要去铺子里啊,真辛苦。”席天感慨地说。 

  “没错,很快就要到晚饭时间了。”我看了看丝毫没有去意的楼京淮。 

  “今天的天气真好,深秋的景致也不错啊。”江南第一名门望族的当家大公子哈哈道,摆明想留下来蹭饭,难道楼家快破产了不成? 

  “楼公子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我随口道。 

  “谢谢席伯伯!” 

  “……”真不客气啊。 

  福伯突然站起身,“大爷今天回来的挺早呢。” 

  我侧转身子,果然看见席炎大步流星走过来,脸上立即禁不住绽开笑容。 

  “为什么坐在这里?”席炎俯身揽住我,皱了皱眉,“身子都冰凉了。” 

  户主发话焉敢不从,全体立即移坐室内。席天乖乖地主动将今天的功课捧上给大哥检查。席炎翻了翻,点点头还给他,没说什么,席天高兴地长吐一口气。 

  “时候不早了,吩咐厨房准备开饭吧。今晚早点休息……”席炎理了理我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轻描淡写地道,“明天全家去苏州听歌。” 

  我和席天欢呼着跳了起来。 

  “我可以去吗?”楼京淮认真地问。 

  席炎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要去什么地方不用我批准吧?” 

  “你是户主嘛。”楼京淮谦虚地道。果然是个会把握局势的聪明孩子啊。 

  “开饭开饭!”席天跑到厅口大声道,“林伯――准备开饭――” 

  “可是……”我突然想到,“齐妈还没有回来呢。” 

  席炎一怔,“没有回来?我在衙门口看到他急惊风似地朝家里跑,还以为他比我先回来呢。” 

  “齐妈是谁?新来的女佣?这么重要?不来不能开饭?”楼京淮连珠般问。 

  “不是啦,”席天说,“齐妈就是二哥,因为他现在好象是齐齐的妈妈,所以我们大家简称他齐妈……” 

  楼京淮倒地。 

  “对了,天公今晚一起吃饭,叫厨房多备几个菜。”我吩咐门口的小珠。 

  “天公是谁?”楼京淮挣扎着爬起来,“我都没听你们提过……” 

  席炎怜悯地看他一眼,“天公就是你!席天未来的老公,简称……” 

  楼京淮再次倒地。 

  “天公和齐妈,很配哦。”席天高兴地说。 

  楼京淮倒地不起。 

  “振作一点!”席炎拉起他,“想当席家人?想娶小天?嘿嘿,就得习惯他们这一套。” 

  因为席愿未归,我们便一起坐在饭厅喝茶闲聊等他。席炎讲了几件外面的趣闻给我听,时间倒也过的很快,不一时日头已落了下去,外面的光线渐渐晦暗。 

  “小愿怎么还没回来?”席炎皱了皱眉,“是不是齐齐突发奇想要去什么地方玩了?”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至少齐妈会派人先送个信来的。”我说。 

  “今天屋里是谁跟着二爷的?”户主问。 

  福伯想了想:“好象是阿发……” 

  厅中顿时一片静默。 

  过了半晌,席天小小声地说:“如果二哥派阿发回来送信……” 

  厅中又是一片静默。 

  “不等了,先吩咐开饭吧。”一家之主挥了挥手。 

  福伯躬身应了个是字,慢慢退下,刚退到厅口,突然脸色一变,快速直起身子。与此同时,席炎一跃而起,闪电般掠出饭厅,楼京淮比他迟了片刻,但也立即向外奔去,直到他们三人已移动了一大段距离,我才隐隐听到大门外有人惊喊哭叫的声音,心头一紧,双腿顿时发软,被席天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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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灌水]绝对是灌水! 第4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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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片刻,席愿便被抬了进来,面色苍白,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件黑色的大披风,齐齐守在旁边,眼睛哭得红红的。 

  “小愿……”我刚扑了过去,他立即微笑道:“爹,你别着急,没伤着要害。” 

  我颤颤地伸手想掀开披风,却被他飞快地压住。我停了手,柔声道:“你总得给爹看啊……” 

  席愿迟疑地看了看大哥,慢慢拉下披风。伤口在他的左胸靠肩的位置,显然是被利器所刺,出血已停止,血色是鲜红的。 

  我长长松一口气,“还好没有毒……” 

  “原本是有毒的,只不过我已经解了。”一个澄澈的声音响起。我快速抬头,这才看见原来一品堂的红牌店小二小纪也在一旁。 

  “小愿是在一品堂遇刺的?”席炎问。 

  小纪点点头:“没错,刺客易容成一个很普通的客人样子,突然暴起,二爷根本没有提防,被一击而中,幸而二爷身手不错,及时躲过了要害。” 

  “中的是什么毒?” 

  “蛛丝。” 

  席炎眉尖一跳。楼京淮大惊道:“毒中至怪的蛛丝?据传这种毒全天下也不过只有三、四人可解,想不到你竟有这般本事,我平时倒还真小瞧了你。” 

  小纪撇撇嘴道:“解一次毒有什么打紧?只是对方用了这种狠辣奇毒,可见是一定想要二爷的命,大家商量着怎么应付才是正事。” 

  我正在给席愿裹伤,听了这话,双手顿时抖得有点不听使唤,齐齐忙接手过来继续帮小愿打理伤口。 

  席炎扶起我,送到椅上坐着,把火龛移到我脚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就算要发烧生病,也得这件事完了才行。”我拿下他的手,轻轻笑着。 

  小天揉着眼睛道:“到底是谁要对二哥下这样的毒手呢?” 

  席炎将双手按在我肩上,俯耳低语道:“放心,不会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来杀我才对,关小愿什么事?” 

  我轻轻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正拍抚着齐齐的手安慰他的席愿。阴谋与暗杀,伴随了我已度过的大半时光,对此我当然不陌生。那几年的逃亡岁月,带着幼子,四处颠沛躲藏,夜夜枕剑而眠,满心的惶恐,一身的伤病,纵然是被人讽为神经粗的象棵树的我,也不希望让心爱的孩子们再次面对同样的状况。 

  “我想这件事,一定和席愿认亲有关。”齐齐咬着牙道。 

  楼京淮沉思片刻,喃喃道:“难道会是……北……北定王爷?” 

  席炎喝了一口茶,道:“不错,北定王敬仲,与南安王爷同为当今皇上的堂兄,因皇上兄弟早亡,膝下无嗣,南安北定两王的世子便是血脉最近的继承人,将来皇上若册封皇储,必然要在两家世子中挑。南安府那个收养的鸿世子一看就不成气候,倒也没什么关系,可小愿聪明能干,决非池中之物,北定王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会心有不安。” 

  楼京淮道:“北定王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席炎冷冷一笑,道:“南安北定争皇储之位的局面由来已久,彼此一定都会在对方处安插自己的人手,大家要不要猜一猜南安王爷的随行者中谁会是北定王的人呢?” 

  福伯嘿嘿着建议道:“不如每一个都把自己所猜测的人选写在纸条上,看看有几个人是意见一致的?” 

  齐齐显然对这种把戏非常感兴趣,立即飞奔了准备好笔墨纸张分给在场的诸人,连我和小天也承蒙他看得起,领到了一份。 

  大家很快都写完了,亮出来一看,席炎、 席愿、小纪、楼京淮、齐齐、福伯写的都是“黑衣仲临”四个字,小天有所不同,举着的纸条上书小小的“不知道”三个字。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射在我身上,吓得我手一抖,皱成一团的白纸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火盆。 

  “哎呀,”我遗憾地说,“还没来得及给你们看呢,我写的也是黑衣仲临……” 

  众人无语。 

  过了一会儿,我不耻下问:“黑衣仲临是谁啊?” 

  “就是南安家的鸿世子跟小纪在一品堂对峙时,最后被叫出来撑场面的那个全身穿得黑不溜秋的人啦。”福伯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齐齐恶狠狠道:“那块黑炭好大的胆子,他下次敢再来,我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小纪冷笑道:“就算查实了是这个人做的有什么用?北定王手下高手如云,一次失手,会有第二次,就算这个仲临被我们给收拾掉了,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派过来的。” 

  席炎站起身,神色淡淡地道:“他们没有失手啊。” 

  大家都是一惊,看向他。 

  “蛛丝天下奇毒,发作时间快,三个时辰内不解就必死无疑。正如京淮而言,可解此毒者,全天下仅三人,对方根本料不到竟有个小纪当场便可以解毒,所以若是小愿就这样死了,反倒是最最可能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诈死?”齐齐吃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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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灌水]绝对是灌水! 第4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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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炎冷冷地一笑:“对方若是性子急,我想今夜便会潜进府里来确认小愿的死活,我们不妨做一场戏给他们看,先保得小愿不再处于危险之中,再从容思慎应对之策,方才周全。” 

  堂上众人纷纷赞同,看看时间快到,大家一起将席愿送回房间放在床上,我拿了块手帕盖在他脸上。因他自幼习武,可以将呼吸控制得极细,不会吹动手帕分毫,再直挺挺僵着身子躺在床上,倒也真的很象是一具尸体。 

  守在床边大哭的任务当然是交给我和小天,抬头看看屋顶酝酿了一下情绪,我哇的一声涕泪四溅,吓了众人一跳。席炎忙道:“别急,人还没来。” 

  “我知道,先预习一下而已。小天,你也练练。” 

  小天吸一口气,鼓了鼓眼睛,拧眉揉眼弄了半天,脸蛋搓得发红,也掉不下一颗泪。 

  “爹,二哥明明没事,我哭不出来。” 

  “你掐一下大腿试试看。” 

  小天用力掐了一把,“爹,还是哭不出来。” 

  “再加点力,别怕疼。” 

  小天咬着嘴唇下死力狠狠再掐了一把,“爹,不行啊。” 

  “用力,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朝肉里掐。” 

  小天努着小脸皱着眉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狠狠地……… 

  席愿呼地一口气吹开脸上的手帕,瞪着小天怒道:“笨宝宝,你敢再掐我第三下试试看!!” 

  小天被这样一骂,放在席愿大腿上正准备掐下去的小手一颤,眼泪就掉了下来,“爹,二哥他凶我……” 

  席炎突然嘘了一声,道:“来了!” 

  我忙把手帕朝席愿脸上一蒙,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丢下爹爹我自己走了啊……” 

  刚刚被二哥骂哭的席天跪在我旁边,因为没人哄他,觉得委屈,也抽抽嗒嗒哭起来,而且越哭越是伤心。 

  屋子里鬼哭狼嚎约摸有一刻钟,席炎轻轻揽住我的肩膀,道:“已经走了。”说罢递上一块热毛巾帮我擦脸。一旁的小天也被楼京淮哄着收了眼泪,扭头见我擦完脸,而他大哥没有在脸上亲亲,生怕我会长疮,赶紧凑过来把软软的嘴唇印在我颊边。我从眼角看见楼京淮酸溜溜的脸,心里真是得意无比。 

  因为夜深,小纪与楼京淮都不便多留,一齐告辞去了。 

  关上房门,我回身向二儿子绽开温柔的一笑。 

  他却立即摆出一脸警备的神情。 

  “小愿……” 

  “我困了,想睡。” 

  “先别睡。现在你既然已经死了,席府里就不能有你这个人了,可是爹爹不舍得你躲到其他地方去住,你说怎么办?” 

  席愿僵着脸不说话,小天却脆脆地道:“很好办啊,爹爹不是最擅长易容之术吗,随便把二哥改成另外一个样子,扮成仆人就可以留在家里了嘛。” 

  嘿嘿,小儿子真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啊。 

  “好主意,”齐齐拍手道,“没想到席伯伯还有这个本事啊。……席愿你为什么苦着脸?” 

  “>_<………” 

  席炎低声笑了笑,悠悠道:“我想小愿大概已经猜到爹爹想把他改成什么样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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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次日清早,福伯奉席炎之命前去南安王府报丧。我本不忍心让这对久失爱子的夫妇再受苦楚,但因为不知道南安夫妇是否可以毫无破绽的守住这个秘密,最终还是听从了席炎的意思,暂不告知他们真相。毕竟对我来说,席愿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三个孩子,我可以成为全天下最自私的父亲。 

  席愿被刺时一品堂有很多人目击,席府第二天又搭出灵棚治丧,席炎更是愤怒地在全城大肆搜捕凶犯,一时间整个扬州沸沸扬扬,全都在议论席家二公子之死。因为我家两个儿子在此地的人缘极好,一天之内衙门接到两百多条举报疑凶的线索,还有近二十个人被扭送到席炎跟前,请他鉴定是不是那个刺客。 

  设在家中的灵堂也络绎不绝有人前来吊丧,我面罩黑纱,步履蹒跚地由小珠扶着接待客人,而身旁的小天因为演技太差,被阿发强迫滴了两滴从小纪那里要来的一种无害的药水,一直泪流不止,哀凄的气氛十足。 

  楼京淮一早就来帮忙处理事务,见小天哭成这样,虽然明知是假哭,也不免心疼,不住地在一旁问寒问暖,端茶喂水,殷勤之至。转眼已经过午,来吊唁的客人渐少,京淮用衣袖擦擦小天脸上的泪痕,问道:“饿不饿?” 

  席天刚一点头,他立即吩咐一旁侍侯着的一个老妈子:“去告诉厨房,准备开饭。” 

  那老妈子大概耳朵不大好,竟是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理也不理他,沉着个脸站着不动。 

  我忍了忍笑,道:“齐妈,没听见楼家少爷的吩咐么?” 

  老妈子梗了梗脖子,“他自己不会去?如果没长腿就爬着去好了。” 

  楼京淮少爷心性,怎容人如此不敬,立即面有怒色,斥道:“你怎么说话呢?是新来的吗?虽然席家素日待下人宽厚,太爷的脾气更是好,但你也不该……”话音一顿,似乎迟钝地想到了什么,“…齐……齐妈?……天哪……你不会是……是……” 

  齐妈白了他一眼。 

  楼京淮一个踉跄,幸好小天手快扶住了他。这可怜的孩子,在我们家受的惊吓可真不少。 

  忙乱了一整天,我略感疲累,便没有等席炎回来,早早就上床休息。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隐隐觉得有人正轻轻用手帕擦试我的额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好不容易调好焦距看清四周的情况,顿时吓了一跳。 

  我的床边黑压压站了一堆人,粗略一看,似乎全家上下都在。 

  “又出什么事了?”我急急地问。 

  席炎坐在床沿上,见我醒来,露出惊喜与放松的表情,微微俯下身子,温热的手掌按在我的额角,轻声道:“你发烧了,觉得怎样?” 

  “发烧?”我吃了一惊,绝望地感觉到苏州城江南少女悦耳灵秀的歌声渐渐远去,忙伸出手来自己摸摸,反驳道:“哪有发烧?我觉得温度很正常啊。” 

  “还正常呢!刚才小天来看你,叫都叫不醒,你想吓死我们啊?!”齐妈大概憋了一整天的火,几乎是暴跳着说。 

  “那是因为我身体棒,睡眠好,还有小天叫的太小声了。”我嘴硬道。 

  “小声?他叫到后来那个凄惨劲,隔了三条街都听得到!病了就是病了,不许抵赖!” 

  “没病!我只是累了点,睡得沉,没病!” 

  “病了!” 

  “没病!” 

  “大夫都说你是病了!” 

  “哪个蒙古大夫?敢站出来给我瞧瞧吗?” 

  席天与福伯向两旁一闪,小纪阴沉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冷冷道:“你说谁是蒙古大夫?我出来了,你想瞧什么?” 

  我赶紧陪笑道:“小纪,你是神医是圣手,我怎么好意思说瞧就瞧?不如等改天我真的病了再瞧吧。” 

  “你现在就是真的病了!”席愿咬死了不放。 

  “没病!” 

  “病了!” 

  “没病!” 

  “病了!” 

  “没……” 

  一家之主的目光终于扫了过来,我立即闭嘴。 

  “爹。” 

  “在。” 

  “你病了。” 

  “是………” 

  “病了该怎么做?” 

  “吃药……休息……听大夫的话……”我扁着嘴道。 

  “知道就好。小天,把药给爹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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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回复:[灌水]绝对是灌水! 第4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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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药碗汩汩喝个干干净净,自觉地把被子拉上来重新裹裹紧,眼巴巴地望着席炎,小声道:“小炎……” 

  “什么?” 

  “你是昨天说的去苏州听歌,昨天我还没有发烧……” 

  “知道了。只要你乖乖养病,好了我们全家一起出去玩。” 

  我大喜过望,赶紧闭上眼睛。屋子里的人小心地相继退出,吱呀的关门声后,周围安静下来,连风声也听不到,反而是耳朵里嗡嗡作响。 

  头的确有点晕晕的,胸口微微发闷,背部和肺上的旧伤也有隐隐作痛的迹象,深吸了两口气,觉得毫无睡意。 

  “小炎……”虽然合着眼睛,但我知道他一定在。 

  “快睡。 ” 

  “明天要下雨了。” 

  “怎么,你旧伤又痛了?”一只温热的手伸进被中,在我胸腹之间轻柔地揉着。 

  “小愿的事,要怎么了结才好呢?” 

  默然片刻后,席炎平静地道:“扬州城内,认识小愿的人太多,又不能一直让他当齐妈,所以我今日已写辞呈,递往吏部了。” 

  “辞官理由是什么?” 

  “弟弟惨遭不幸,父亲悲伤过度,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所以辞官奉父返乡。离开扬州后,让小愿换个身份,一家子照常安稳度日,反正咱们也算有钱人家了,至少不必为生计发愁。” 

  “那南安王爷他们……” 

  “等安顿下来,我再派人告诉他们小愿的消息。反正我知道你是绝不会让小愿去争那个什么皇储之位的。” 

  我轻轻叹一口气,“一个皇位而已,争来争去争什么?那个人争到了手,又何尝比以前快活?他本是绝世聪明的一个人,总是笑我迟钝天真,却不知自己汲汲以求的,一直错了方向。” 

  席炎揉动我胸口的手突然停下来,我紧紧握住了它,转过头凝视着这个自小从未离开过我的孩子。 

  “小炎,我一直不许你报仇,你可曾怪过我?” 

  席炎深深看我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我的额发,“虽然只有六岁大,但是娘临终要你发的誓我一直记着,她要在黄泉之下看到我平安长大,幸福地生活,而绝不许我把一生的目标,都放在报仇二字上。” 

  我顿时鼻子发酸,吸着气揉了揉,粉怀念地道:“是啊,你娘还要你永远都听我的话,记得吗?” 

  “这个不记得。” 

  “>_<………” 

  席炎轻柔地笑起来,用手指摩挲着我的鬓角。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她拉着我的手含着眼泪叮嘱我,这个孩子象他爹,心又软又爱闹小迷糊,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最让她放心不下,一定要好好照顾,对吗?” 

  “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不过这几句话她是拉着我的手说的吧?” 

  “是吗?……呃……大概是吧……”我有些泄气地把头向被子里缩了缩。姐姐真是的,这么不相信我,临终前竟然对才六岁的席炎说要拜托他来照顾我,真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本以为席炎当时年幼可能记不得了,谁知这小子这么可恶,居然记得如此清楚。郁卒啊……席炎俯低身子,拉了拉我的被角,柔声笑道:“可惜娘却没有看到,当年你是怎么背着我和小愿冲破重围逃出京城的,她也没有看到,你是如何在接连的追捕与袭击中安全把我们养大的。虽然你象外公,心又软又爱闹小迷糊,让她怎么也放心不下,但最终,仍然是你照顾了我们……” 

  这段话说的我心里甜蜜蜜的,又把头伸了出来,认真地说:“等再过七八十年,大家一齐在阴间会面时,你一定要跟你娘讲清楚哦。” 

  “好好好,你放心。快睡吧。” 

  “你也去休息吧。” 

  “你的烧没有全退,我在这里守着。” 

  我向床里滚了滚,让出一块地方,“那你就上来睡。” 

  席炎怔了怔,呆呆地看着我的脸,突然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喃喃道:“你真美……” 

  我捏捏自己的脸,这都美了三十多年了,他今天才发现? 

  “其实……我早就不想叫你爹了……”他目光温柔无比地看着我,却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吓我一跳的话来。 

  “为……为什么??!!”我几乎从床上跌下,“爹爹哪里不好?” 

  席炎定定地凝望了我一会,突然浅淡地一笑,道:“没什么,夜深了,真的该睡了。” 

  “你说这样的话,我还怎么睡的着?”我扁着嘴,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如果你不是打算要抛弃我的话,就上来陪我睡。” 

  席炎神色一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直直地盯了我半晌方道:“爹,你真是没心没肺的。” 

  我大吃一惊,怒道:“怎么这样说我?我还不够疼你们,哪里没心没肺?” 

  他把脸撇向一边,冷冷道:“算了,当我没说,你不舒服,睡吧。”说罢竟甩手出去了。 

  我呆呆地半躺在枕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慢慢地,一股哀伤之感漫上心头,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假哭时随叫随到的眼泪此刻竟涌不上来。 

  席炎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虽然他当家后也常常管教我、用家规罚我,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跟我生过气。 

  我打破他最喜欢的砚台时他没生气; 

  我弄脏他的名家字画时他没生气; 

  我偷酒喝喝醉了吐了他一身时他没生气; 

  我在外面乱捡小孩子回来时他没生气; 

  甚至有一次我帮他修面剃掉他半边眉毛时他也没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晚上他却突然生起气来了? 

  门嘎吱一声,我惊喜地抬头,却失望地发现进来的人是席愿。 

  “大哥叫我来守着你。”二儿子关上门,坐到我床头,“快睡吧。” 

  “小愿,”我委屈地问,“你觉不觉得我没心没肺?” 

  “…………” 

  “你说啊!” 

  “确实有一点儿……” 

  “什么?!”我大怒地跳起,“爹爹把心都掏出来对你们,你们居然这样说我!?” 

  席愿赶紧把我按回被窝,拿被子裹严实了,皱着眉头道:“你别乱动,当心又着凉。其实对我和小天来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可是对于大哥……” 

  “对你大哥怎么啦?虽然平时看起来我是比较宠小天和你一点,但那是因为小炎他是户主很强啊,并不是我比你们少疼他!” 

  席愿摇摇头,“你没懂,不是这么回事。其实大哥他………他……他早就不想再叫你爹了……”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席愿很吃惊的样子。 

  “他刚才已经跟我说了啊。我就想不通,也许我跟人家的爹爹是没法比,但小炎以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为什么突然……” 

  “爹,你根本不知道!”席愿打断我的话,表情很认真地道,“大哥他一直把你当做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还是这样,他只是不想叫你爹爹而已。” 

  “那他要叫我什么?舅舅么?” 

  “不是!” 

  我竖起眉毛,怒道:“太过分了。他不想叫我爹我也没办法,谁让我真的不是他爹呢?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舅舅,这也是他想不叫就不叫的?” 

  席愿用严厉的目光瞪着我,瞪得我一阵心虚。不会吧,他不可能知道姐姐因为是养女所以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件事的,连席炎都不知道啊。 

  “爹,大哥对你的心,你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么?”席愿收回指责的眼神,叹息道。 

  我觉得万分委屈,分明是席炎感受不到我对他的疼爱,一心不想认我这个爹,怎么小愿却一直骂我呢。真是儿子大了不由爹,我好苦命啊……… 

  气呼呼蒙上被子转身向里,心里跳跳的,嘴里苦苦的,根本培养不起一丝睡意,辗转了大半夜,感觉全身冒热气,好象又发烧了。 

  席愿慌慌张张跑出门去,片刻之后席炎就飞奔进来,脸儿吓得白白的。我一看见他,刚才怎么挤也挤不出的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你怎么样?为什么哭?难受么?痛么?”席炎把我抱进怀里,连珠般问了一串,但没有听到他叫爹,我的眼泪顿时掉得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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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纪揉着眼睛满面困色地被席愿拉进来,拍拍席炎的肩道:“让开,我来看看。” 

  席炎立即起身让到一边,但还是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 

  小纪睡眼朦胧地把了把脉,皱眉道:“脉相强劲有力,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也好得太快了吧……” 

  席愿咳了一声,提醒道:“小纪,你把错了,那只手腕是我大哥的……” 

  小纪修长秀美的双眸向下一瞟,怒道:“席大人你抓着他的手我怎么把脉,快放开!” 

  第二次诊完脉,小纪不紧不慢地道:“气血不稳,脉相虚浮,心绪烦乱,五内不和,这是怎么回事?睡前明明还很稳定的,刚才谁刺激他了?”说着脸一侧,刀锋般的目光直射席愿。 

  “都是我不好,”席炎轻柔地理着我的额发,满面忧悒,“你别动气,好好养病。” 

  他痛楚的眼神令我的呼吸莫名地艰涩起来,紧紧捏着他的手指,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们俩别急着眉目传情啦,席大人你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不好说,偏挑他生病的时候告白,你不知道他脑袋里少根筋啊?”小纪恶毒地攻击道。 

  “谁、谁脑袋里少根筋?你个没知识的店小二,人的脑袋里本来就是不长筋的!”我愤怒地回嘴,却被一掌推回枕上躺着。 

  “听着,本人的医嘱,七天之内,不许下床,每日三剂汤药两顿补品,严禁甜食!” 

  ………苍天无眼,我为什么会拣这么个人回来?这不明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半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康复,席炎在被慰留数次后也终于获准辞官。南安王爷夫妇在悲痛中回到自己的封地,为防北定王的耳目,他们二人仍然不知晓真相。 

  福伯出面花了十天的时间变卖产业,给阿牛小珠等家仆各分派了一笔银子,劝他们做些小营生,伤心无奈地都遣散了。席炎选定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着全家上下离开扬州城,虽然明说是为了避开离情依依的扬州人,实际上主要还是因为富得有点不好意思,唉,没办法,小愿太能干了嘛。 

  在扬州生活了数载之久,一旦要离开,还真有些不太舍得,但全家能安全幸福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在返回所谓的“原籍”途中还可以悠然地四处玩玩,使我大大觉得喜甚于悲。 

  楼京淮毕竟身负着江南第一名门望族的当家之责,只能含泪与小天暂别,两个人割发啮臂,滴血为盟,信誓旦旦一定要在两年后永结同心,其结果就是当晚小天一直嚷着滴血时割破的手指头好疼好疼好疼,烦得小纪一剂汤药让他从扬州一路睡到了镇江府。 

  由于镇江仍在扬州附近,事情余波又还未息,所以席愿仍然只好当着齐妈。我们席家上下外带一个鬼灵精怪的齐齐、一个臭架子十足的小纪分乘四辆马车,携着满箱笼的行李,从头到脚都写着“肥羊”二字,招招摇摇进了镇江城,住宿一晚后早早起程,向苏州方向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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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作为一个福泽深厚的老太爷,我在扬州这几年一直过着安稳逍遥的日子,长子当官次子从商,小儿子承欢膝下,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不料一朝风云突起,二儿子席愿亲生父亲竟是当朝南安王爷,身不由己卷入皇储之争中,险险命丧阴谋暗杀之下。为了全家的和乐安泰,席愿只得诈死埋名,席炎趁机辞官,带着全家离开扬州,准备回所谓的原籍定康。 

  临行前的一场病中,席炎莫名其妙发了脾气,人家本来就已经粉粉伤心,最可恨周围的那一群势利眼,一个个都拍席炎的马屁,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批评他这种极为不孝的做法,反而全都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倒好象真的是我对不住席炎一样。可恼,讨好当家的也不能连原则都没有了吧。 

  以前每次出门,无论远近都是由席炎陪我坐同一辆马车,可这次从扬州出发起,除了恹恹欲睡的席天跟在我身边,就只有到处乱窜的齐齐和毒舌的小纪会爬进来。 

  “你到底给小天吃了什么药啊,出了镇江这么久了,他还在睡!”我瞪着小纪。 

  “增高乐!” 

  “什……什么乐?” 

  “我研发的新药!最适合发育期正在长个子的孩子用。吃了我的药,睡得多醒得少,半个月的疗程,保管小天这矮冬瓜天天向上窜,长得玉树临风!” 

  “你怎么会突然对小天的个子有兴趣了?” 

  “我才不是为了小天,我是要报复楼京淮!你想啊,等他两年后来迎娶小天时,突然发现粉嫩嫩的小宝宝居然长得比他还要高,可以把他整个压在下面,哈哈哈,想象一下他可能会有的表情就好高兴哦!” 

  我抹了抹冷汗:“楼京淮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报复他什么?” 

  小纪阴冷地一笑:“他半年前曾经骂过我象个人妖!” 

  “半…半年前?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报复他,要一直拖到现在?” 

  “因为我十天前才真正看到人妖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晕………… 

  马车突然一停,齐齐兴奋地尖叫着爬上来,大声道:“有……有土匪拦路抢劫耶!” 

  我和小纪立即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只见前面林道两边,一字排开数十个短打汉子,个个拧眉竖目,当先一人竟是个女子,红裙衫儿,袖子挽到肘间,提着一柄绣绒刀,露出粉白一段玉臂,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含威桃花脸,鬓插一枝花。 

  “哇,是她啊。”我惊叹。 

  “席伯伯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神交已久。” 

  齐齐正要再问,那女子已俏生生道:“金银财宝满箱,不是狗官就是奸商,本姑奶奶要财不要命,东西留下,人给我滚,当心滚得慢了些,我小白菊手中这把刀可是管杀不管埋!” 

  “小白菊?”小纪回头看我,“你跟流窜女匪小白菊神交已久?” 

  我呵呵笑了两声不答。齐齐钻回车厢捉了席天猛摇:“醒醒,醒醒,这么好玩的事儿你看不到会后悔死的,快醒醒!”接着便传来一记清脆的打耳光声。 

  “你就算把他的脸打肿他也醒不了。”小纪头也不回地道,“太爷,你那么疼小天,齐齐打他你也不管?” 

  我又呵呵笑了两声,仍是不答。这时齐齐已爬回车门旁,扁着嘴,脸上五道清晰的指印。 

  “呃……忘了告诉你,我家小天醒着时从来不打人,只有睡着了被人吵时才会这么六亲不认……”我摸摸他的脸,安慰道。 

  前面三辆马车中的一辆里慢吞吞地爬出了福伯,似乎刚才在打盹儿,边走边揉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白菊姑娘,和气地道:“我们这一家老小也要过日子的,姑娘把东西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来来来,这锭银子拿着去买点胭脂水粉吧。还有你这头上插的是什么啊,白菊花儿多不好看哪,跟戴孝似的,快去买朵牡丹花儿簪,老伯伯帮你选个花样子……” 

  说着福伯把银子递了过去,刚刚还是一锭元宝状的银锭被他一捏两捏,已捏成一朵牡丹花的模样,小白菊的眼睛顿时睁得比鸡蛋还大。 

  “姑娘觉得这个花样子如何?喜欢的话就拿去吧。”福伯笑眯眯地把银花在小白菊眼前一晃。 

  空手捏银子跟捏面团似的,没有极高的内家功夫绝做不到,何况出面的老者只是家仆的打扮,谁也拿不准马车上还坐着什么人。小白菊被通辑多时仍未归案,可见是个聪明人儿,不言不发地接了银花,手一挥,拦路的匪众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福伯好厉害哦!”齐齐两眼冒星星,惊叹道,“没想到他功夫这么好!” 

  “是啊,这一手偷梁换柱的戏法功夫,整个席家就属福伯耍得最好了,眼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破绽。”我赞同道。 

  “戏法?”齐齐被自己口水呛住,“你说他刚才捏银子的那一招是假的。” 

  我斜了他一眼,“当然是假的,银子是拿来花的,没事干谁去捏它啊?” 

  齐齐咚得一声倒在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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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蜗牛般地前进着,福伯又殷勤地送出了四朵银制牡丹花,最后一位来得晚了,牡丹花儿已经断货,只领到一朵喇叭花,扫兴地含泪离开。 

  中午在一家路边的小店打尖时,小纪皱眉抱怨道:“附近是江南富庶的鱼米之乡,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匪患?苏州太守是干什么吃的?” 

  “不关苏州太守的事吧?你看!”席愿伸手一指。 

  路边歪歪地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书“苏州”二字。 

  “我们才刚刚进入苏州地界呢。”席愿一扬头道,“福伯的银子花儿,以后就没机会送啦。” 

  “你怎么知道苏州就一定没有匪患?” 

  难得碰到一个我也能答的问题,所以我赶紧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原因一:苏州的太守是个文弱书生,最不擅长的就是靖匪的事情;原因二:苏州太守烧得一手好菜。” 

  “不懂。”小纪与齐齐同时摇头。 

  我咳了一声,“听我说完嘛,苏州临近的地方有个商人,常到苏州来进货,最喜欢吃太守烧的菜,可太守也不是随随便便叫他烧菜他就去烧的,所以这个商人就帮他做他最不擅长的事情来换菜吃,没吃上几次,苏州境内的盗匪就不见了。” 

  迷迷糊糊要醒不醒的席天立即睁开了眼睛,咕哝着问:“爹,真的…这么好吃么?” 

  “爹也没吃过。” 

  “好吃好吃,”席愿回味无穷地说,“要是我将来娶的老婆能有他一半的手艺,梦里也会笑醒啊……” 

  齐齐咣啷一声,怒冲冲把碗砸在地上。 

  小天吓了一跳,回头看了齐齐一眼,“……齐齐你脸上怎么有指印啊?二哥敢打你么?” 

  …………… 

  吃完午饭,稍稍休息了一会就继续赶路。我刚爬到车辕边,一双大手拦腰又把我抱了下来。 

  “你跟我坐前面的车子。”大儿子说。 

  呵呵,我就知道席炎忍耐不了多久的,从小到大,他每次跟我呕气都没超过三天呢。 

  裹上毯子安坐好,席炎把暖手炉塞进我怀里,严厉地问:“中午怎么只吃那么一点东西?” 

  我霎时一阵心虚。早知道是要审我这个,还不如仍然跟小天坐后面的车呢。但户主问话又不敢不答,想了想,小心地道:“你不理我,我很难过啊,所以没胃口。” 

  冷峻的目光射向我。 

  “那个店子做的东西太难吃了,我吃不惯。”赶紧换一个理由。 

  目光开始结冰了。 

  “其实我吃的不少,只是每次我挟菜时你正好都埋头吃饭,所以没看见,真是太巧了啊,呵呵呵………” 

  强挤出来的笑声被冻成固体,掉在车厢地板上摔成碎片。 

  “你要放弃自首的权利吗?”户主威严地问。 

  我瞟瞟他板成冰块的脸,心知今次躲不过,只好招认:“我上午在马车上吃了两块甜糕……” 

  ……… 

  “还有一袋蜜枣……” 

  ……… 

  “三块梅饼……” 

  ……… 

  “五根金丝糖……” 

  ……… 

  “七片雪梨膏……” 

  ……… 

  “没有了……” 

  ……… 

  “真的没有了……” 

  席炎哼了一声,“家规第二十七条记得么?背一遍!” 

  “…第二十七条,不可无节制地吃零食,尤其是甜食,如因乱吃零食导致不良后果……罚…罚……,小炎,我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罚什么?” 

  “罚一个月不许吃任何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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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从明天开始起算。” 

  “小炎,”我扑进他怀中,采用怀柔政策,“都怪小纪不好,他禁我那么多天甜食,我一时忍不住才这样的,你应该罚小纪不许吃甜品才对啊……” 

  “小纪本来就讨厌吃甜的。” 

  “那就罚他多吃,每天都吃一大堆!如果他敢不吃,就再罚我帮他吃完,你看好不好? 

  “不好。” 

  “你偏心!”我愤而指责,“你罚我不罚小纪,你一定是喜欢他多过喜欢我!” 

  席炎两眼眯成一条缝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半晌后,他方缓缓道:“小纪不是席家人,我没资格罚一个外人。” 

  我登时无语。只后悔当初捡重伤的小纪回来时怎么没在第一时间收他为四儿子,以至于让席炎捉住了漏洞。若是被罚抄书、罚站、罚背家规我都可以忍受,单单禁甜食这一项最让人抓狂,当年我带着孩子们九死一生逃出京城时,包袱里都还带着半斤软糖呢。一想到将来一整个月沾不到一点甜味,顿时觉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在车厢里开始暴走,坚决抗争到底。 

  席炎捉住我肩膀把我拉进怀里,盯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你以为我忍心这样做吗?难道你不知道在我的心中,你的健康有多重要吗?每一次当你生病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所有的不适症状以千百倍的程度由我来代你承受,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我顿时安静下来,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眼睛。 

  讨厌啊―――――――――明知道人家最怕这一套煽情的还来,实在是太卑鄙了!! 

  黄昏时,我们这一行人摇摇晃晃进了苏州城,在城中的一家福临客栈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吃过早点,席炎动身去拜会苏州太守,其余的人都欢欢喜喜出门游玩。 

  苏州城虽略逊于扬州参差十万人家的繁华,但也是衣冠云集、烟柳繁盛之地,新奇有趣之处甚多。席天睡了一路,精神好得出奇,与齐齐两个人跑过来窜过去的,开心之极。 

  街市两边店铺林立,货品种类齐全,南北水货都有,但奇怪的是几乎家家门前,都放着制作精美、不亚于真花的绢花出售。 

  齐齐拿起一束几可乱真的水仙问店老板:“你这里是水果铺子,怎么卖起绢花来了?” 

  老板笑着解释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可能不知道明天就是三年一次的苏州赛歌会的决赛,临近所有州里有名歌坊的头牌歌女们都来了,做了十足的准备功夫,要登台演歌争胜,下面的听众觉得好,就会丢绢花上台,谁的绢花得的最多,谁就是魁首。所以这一阵子家家都制绢花来卖,每天都可以卖出去几大篮呢,几位喜欢什么花?” 

  听歌会!我登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老板,你这里还有多少花?我全都买了!” 

  老板眉花眼笑地搬出三大篮,还殷勤地按我们的人数细心地扎成六束,方便我们一人抱着一束。 

  我从怀里摸出一颗金豆子付给老板,他放在嘴里咬了咬,小心地收起来,找了零碎银钱给我,我也学着咬了咬(>_<……)小心地收起来。绢花做的很漂亮,而且很轻,抱着走在街上,心情轻得快飘起来,不自禁地就哼起歌来。 

  “爹……”小天眼泪汪汪。 

  “席伯伯……”齐齐脚步踉跄。 

  “席老太爷!!”小纪青筋直冒。 

  “太爷,这花老奴帮您抱,求您别唱了,老奴年迈,受不住这份刺激……”福伯功力最深,居然能将一句话讲完。 

  至于席愿,他正站在街沿上,同情无比地看着地上倒卧的一只猫感叹道:“可怜的东西,好好地怎么就晕过去了,不是说猫有九命吗?怎么也抵不过爹爹的魔音传脑?” 

  我恨恨地闭上了嘴。 

  在回客栈的路上,小纪招蜂引蝶的特质又开始起作用,一个锦衣青年满面堆笑地凑过来搭讪:“好漂亮的花啊,不过人比花还美……”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都还来不及阻止,小纪已经一掌抡过,将那青年打到天际闪烁,并在他重坠凡尘后一脚踏上,摸了他身上的钱袋玉器等当做精神赔偿费。 

  结果就是我们刚走到客栈门口,便被一群人从后面追上,吵嚷着围了起来,为首的便是那锦衣青年,不过奇怪的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 

  “大街上调戏良家少男,本就是你不对,难道还想吃第二记耳光?”齐齐插着腰道。 

  锦衣青年皱了皱眉,他身旁一个随从道:“就算我们这边确是理亏在先,你们也做得太绝了些,钱袋倒也罢了,那玉佩是我家大爷祖传之物,总得还我们吧?” 

  小纪梗了梗脖子,“不还又怎样?打架么?” 

  另一个较为面善的随从道:“大家各让一步,息事宁人如何?这位小哥儿打了人也出了气,拿我们东西总不应该,何况还是极为重要之物,请还给我们吧?” 

  小纪冷冷道:“我拿到手的东西从来就没还过!” 

  那随从一时气结,正要发火,锦衣青年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另一块玉佩,对小纪道:“这位兄弟若是喜欢玉器,在下用这块来交换如何?毕竟那一块玉佩对家兄而言有重要的意义,还望赐还为谢。” 

  他突然变得如此温文尔雅,我们都吓了一跳,再一瞧他脸上并无丝毫掌掴的痕迹,却原来虽然面貌生得像,但跟刚才那个并不是同一人。 

  “二爷,您这块玉佩更重要啊。”一堆随从立即着急地劝道,“再说您送给他和被抢走意义可大不一样……” 

  “小纪,我劝你别要。”福伯突然冒了一句,“有些东西好拿不好扔的。” 

  小纪本有些犹豫,一听这话,双眉一竖,立即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扔过去,接着一把抓住递在眼前的另一块。 

  那青年轻轻一笑。 

  福伯擦擦额头的汗,喃喃道:“我知道他是谁了。这下完了,小纪恐怕没办法跟我们一起离开苏州了。” 

  我忙把福伯拉到一边探听道:“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小子是谁啊?” 

  “回太爷的话,您知道江南武林的盟主姓什么?” 

  “知道,小愿说起过,姓卓嘛。” 

  “那小子的名字,就叫做卓飞文。” 

  “喔,他是江南盟主的儿子啊………” 

  “不,他就是江南盟主本人。” 

  我吓了一跳,“这么年轻?!他很小气吗?难道因为小纪得罪他就会不让小纪出苏州城?” 

  福伯嘿嘿笑了笑,“卓家是武林世家,子女成年后都会由长辈赐玉器一件,若是他们将此玉器送给其他人,就代表已认定此人为终生伴侣。” 

  我吓得呆住,忙转头看那个卓飞文,他正温柔无比地对小纪笑道:“我住在安顺客栈,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说着抛下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带着手下安静地离开。 

  小纪不明其意,扭头不理,齐齐和小天凑过去看他手中换的那块玉佩。 

  “可是……可是……”我结结巴巴地小声道,“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小纪啊,怎么冷不丁的就认他是终生伴侣了呢?” 

  “也许不是第一次见面……”福伯沉思着道。 

  “啊?” 

  “据传卓飞文四年前曾中了魔教至煞之毒,大家都以为他死定,后来不知被何人所救,这毒竟然解了。依小纪的解毒功夫,有可能……” 

  “但小纪好象一点也不认得他的样子啊。” 

  “中了至煞之毒的人,样貌会变得异常狰狞可怖,就算解了毒,也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原貌,若小纪在他恢复原貌之前就离开,当然不会认得的。” 

  我的嘴巴张成圆形,半天也闭不上。小天突然指着街角的方向叫道:“爹你看,大哥跟一个肥嘟嘟的人一起过来了。” 

  我定晴一看,果然是席炎,身旁跟着一个穿酱紫布衣的黑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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