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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引用回复:[分享][转帖]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第850楼
有来有去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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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幽游白书于2010-8-13 8:49:00说道:

额,我已经完全崩溃了,什么世道嘛!

让这些人挖去吧,把地下挖空了,都他娘的去塌陷吧,然后我们就不停地去救灾吧。中国就彻底生活在灾难之中了,没有谁是幸运的,除非你离开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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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13 8:54: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作者 主题:回复:[分享][转帖]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第85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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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在一家播放着轻音乐的清幽的酒吧里,我们与一名模样斯文的男子见面了。
   黑娃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对方爽快地提出了4000万的价格,4000万,是黑娃煤矿一年多的收入。黑娃低着头,没有答应。对方看出黑娃在犹豫,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黑娃赶紧站了起来,他说:“你看你这人,刚说两句话就要走,总得让我想想嘛,这么大的一笔钱。”
   对方很不满意地坐了下来,黑娃赶紧给他陪着笑脸。
   对方斜着眼睛看着黑娃,他说:“你可以想想,没有人不让你想。你的煤矿关停了,损失的不止一个4000万吧,你损失的是无数个4000万。说实话,找我们办事的人多的是。这次上面要煤矿整顿,全省关停的煤矿成百上千,我们的生意都在门外排队呢。”
   黑娃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少点?”
   对方以铁板钉钉的决绝口气说:“这是官价,一分钱不能少。4000万,我们给你把所有手续跑到头,你只等着领证就行了。没有我们的关系,你8000万也把手续跑不到头。”
   黑娃问:“咋就这么贵?”
   对方说:“没有熟人,你送钱,谁敢要?你烧香也找不到庙门。”
   黑娃连连点头称是。
   黑娃问:“钱给谁?给你?”
   对方回答说:“如果你愿意了,我就回去给我们老板打声招呼。”
   原来这个外表斯文的人,是一个小喽啰。一个小喽啰就这样骄狂,更何况背后的老板。
  
   蔡亮子后来听说黑娃花费了4000万元,办完了所有证件,煤矿没有停产,蔡亮子连连感叹“便宜啊,便宜。”蔡亮子找到的是另一个办证团伙,他花费的是5000万元。4000万元,确实是这些办证团伙的官价。每一个对于黑娃和蔡亮子他们具有生杀大权的部门,都有一批子弟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集团,这个集团与每一个部门子弟组成的集团都有往来,他们互通有无,各取所需,煤老板只要找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团伙,就能办到所需的所有证件。蔡亮子曾经给黑娃算过一笔账,4000万,40个证件,一个证件才100万,也就是煤矿一天的收入,确实是很便宜。
   国家种种利民惠民政策,种种整治整改政策,往往到了下面,就被人利用,用来攫取私利。这次煤矿整改中,黑娃和蔡亮子的煤矿都保存了下来,而一些没有花钱,或者花钱不到位的煤矿,被关停了。
  
   有一天,我在蔡亮子的煤矿里,突然见到了长生。
   长生要来蔡亮子的煤矿当矿工。两年前,长生同村的五个人一起来到黑娃的煤矿挖煤,两年后,五个人只剩下了长生一个人。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矮个子,几天前因为煤矿塌方死亡了,矮个子的死亡,让长生决定了离开黑娃的煤矿。
   长生和我因为搭救了黑娃的大犍牛,也受到了黑娃的特别照顾,他被提拔为矿井安全员,不用再挖煤了。然而,四个同村兄弟的死亡,让长生毅然决然地离开那里。在黑娃的煤矿里,他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睹物思人。
   和所有的小煤窑一样,蔡亮子的煤矿也要先与矿工签协议。
   想要挖煤的矿工们排着队,一张落满煤末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傲慢的,满脸横肉的男子,他的嘴角咬着一根牙签。每一个想要挖煤的人,都会从他手中接过一张协议表。
   我从蔡亮子手中拿过协议表,看到上面写着:“我自愿来到煤矿挖煤,生死与煤矿无关,不要赔偿,我保证遵守煤矿的各种规章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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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13 17:22: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作者 主题:回复:[分享][转帖]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第852楼
yesnono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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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吸血鬼!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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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16 8:55: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作者 主题:回复:[分享][转帖]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第853楼
yesnono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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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竟然没有更新,还以为回来之后可以看到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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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23 8:56: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作者 主题:回复:[分享][转帖]暗访十年,无数次死里逃生(告诉大家你所不知道的城市另一面) 第85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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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做了一名矿工。他的煤老板是C他姥姥的蔡亮子。
   长生说过,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放弃,回到老家,做一名平安本分的农民,然而,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让农民苦不堪言,种地种地,种地一年到头只能落个肚儿圆,连买件新衣服的余钱也没有。更何况,正在上大学的妹妹等着他每月邮寄的生活费,等着他提供异常高昂的学费。那时候,一个大学生一年的花费,等于一个农民20年的收入。最纯朴善良的农民,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付出最艰辛的劳动,得到的是最微薄的收入。那些年里,农民的待遇是整个社会最不公平的。
   除了挖煤,农民出身的长生别无选择。对于没有本钱只有力气的长生们来说,挖煤是最好的赚钱最多的职业。
   挖煤的职业危机重重,矿工们每天生活在800米深处,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他们的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在与世隔绝的地球深处,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瓦斯爆炸、塌方、水淹、窒息……你能够想到的死亡方式,在这里都会发生。像C他姥姥的煤老板这样的小煤窑黑煤窑里,煤老板以最少的投资,追求最大的利润,提供的是陈旧简陋的设备,却要求矿工和机器超负荷运转。当国有煤矿的支架已经换成钢筋结构时,黑煤窑的支柱还是采用木头;当国有煤矿的运输工具早就换成缆车时,黑煤窑还是依靠矿工的肩扛背挑,甚至有的黑煤窑还把驴子赶进矿井里拖运;当国有煤矿依靠仪器来检测瓦斯浓度时,黑煤窑依旧是用矿工的鼻子来检测……陈旧的设备和无限度地追求利润,让黑煤窑的矿难频发就像吃得太饱便会放屁一样,再也正常不过了。
   C他姥姥的煤老板眼中只有钱,没有生命。他们在与矿工签合同的时候,就说“生死自己负责”,而出现矿难事故的时候,他们便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有的煤老板不会赔偿死者一分钱,有的出于“人道主义”很慈祥地送给几千元安葬费,这就让矿难家属感恩戴德了。
   其实,C他姥姥的煤老板和矿工签付的合同,像八国联军和满清政府签付的一样,属于不平等条约。制定合同,必须有第三方的参与,这样的合同才会相对公平。就像我们现在打工的时候,要与公司签付劳动局统一印制的合同,合同上有条款:“如果用人单位以不正当理由辞退员工,要给予员工赔偿金。”这样一条就保证了我们打工者的利益,这样一条也只有劳动局才会提出,用人单位是不会提出的,所有的用人单位都像C他姥姥的煤老板一样,恨不得将员工彻底榨干,然后一脚踢出。
  
   再见到长生是在十多天后。
   那时候,来自北方那座城市的办报信息依旧渺茫杳然,我只能继续等待。那时候,我想以后写一部关于小煤窑的长篇小说,小煤窑浓缩了社会上的各种人物,小煤窑就是一座小舞台,生末净旦丑,钹铙磬锣鼓,在这个舞台上粉墨登场,轮番上演。
   那天中午,我在C他姥姥的蔡亮子的煤矿见到长生的时候,长生刚刚睡了一觉醒来,他昨晚上夜班,他和一帮矿工穿着洗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去。
   今天,C他姥姥的蔡亮子要嫁女了,他们要去看热闹,而且,带工班长说,C他姥姥的煤老板今天心情好,会给大家发红包。
   一行人沿着土坡走下来,土坡覆盖着一层煤末,黄土变成了黑色。走路不到十分钟,脸上就有一层黏糊状的附着物,双手一搓,手掌就成了黑色,这里的天空中漂浮着一层游离状的煤末,煤末无处不在,它像空气、阳光、水一样,成为我们生活中不能缺少的生命元素。当我们吃饭的时候,我们的饭碗里漂着一层煤末;当我们睡觉的时候,我们的床上落着一层煤末;当我们牵着孩子的小手散步的时候,孩子天真纯洁的脸上落着一层煤末;当我们给配偶尽义务的时候,我们的身体里也钻进了煤末……我们生活在这里,我们的眼睑里头发里嘴巴里身体里,到处都是煤末,煤末成为了我们身体的一部分,我们成为亚洲出生的黑人,成为办公室里的肺矽病患者,成为身强力壮的夭折者。当我们安葬的时候,我们的棺材里又落着一层煤末,煤末陪伴着我们从出生到死亡,一直到我们化为泥土。煤末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它对我们忠贞不渝,形影不离。
   我跟着长生他们走到了矿井门口,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我们攀着挡板,爬进了车厢。车厢里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一个个喜形于色,开着腥味的和不带腥味的玩笑。车下有几个孩子模样的少年也想攀进车厢,被司机哄散了。他们是干什么的?是附近村庄的孩子,还是黑煤窑雇佣的童工?我悄声问长生,长生左右看看,没有说话。
  
   多年后,人们都还能记得那天C他姥姥的煤老板嫁女的情景。
   蔡亮子嫁女的村庄叫做蔡家堡,蔡家堡是蔡亮子的出生地,蔡亮子多年前就在省城京城疯狂买房,他和他的女儿儿子们居住在物质条件优裕的大城市里,然而,嫁女一定要回来,一定要从蔡家堡嫁出去,热热闹闹地嫁出去,要让以蔡家堡为中心,辐射周边几十里地的所有人都记住蔡亮子嫁女的情景,因为这是一个展示自己财富的大好机会,如果在城市里嫁女,就像锦衣夜行一样,会留下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那天蔡家堡来了足足有几千人,几千张不同的面孔出现在只有几十户人家的蔡家堡,让蔡家堡人欢马叫狗急跳墙,山坡上、村道里、屋檐下、树杈上……到处都是人,人们都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喜形于色。每个来到蔡家堡的人,先到设在大厦下的礼房领取一张红彤彤的大票子,然后就走进堂屋坐席吃饭,没有机会坐席的,就站在门外等候。这天,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能领到一张大票子,都能吃个肚儿圆。蔡家堡全堡子的人来了,外堡子的人也来了,附近单位里的人来了,学校里的学生也来了,认识蔡亮子的人来了,不认识蔡亮子的人也来了,沿街卖艺的人来了,卖老鼠药的人也来了,捡破烂的人来了,丐帮里的人也来了……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那天,蔡家堡堡子外的简易公路上,一字排开了各种各样的高档车辆:劳斯莱斯、法拉利、林肯、悍马、奔驰、宝马……每辆价值百万的车辆都在尽情地炫耀着傲慢与偏见。高档车子中间还夹杂着奥迪和桑塔纳、本田、别克这样的普通车辆,但是,这些普通车辆一点也不会相形见绌,它们的特殊车牌彰显着它们特殊的身份,这些车辆有的号码全都相同,有的是按照顺序排列的五个数字,有的没有挂牌照,有的挂着警车牌和军车牌,这些车辆的主人都是一些特殊身份的人,他们的傲慢与偏见不在外表,而在骨子里。
   两年前,我暗访假烟窝点的时候,曾经去过闽南,见到了假烟老板嫁女的场面,当时为之深深感叹。现在看到了煤老板嫁女,才知道这两种身份的人没有可比性,他们一个是荧荧烛光,一个是烈日当空;一个是养在家中的松狮犬,一个是草原上奔跑的公狮。同在发光,光亮不同;同名狮子,却有天壤之别。
   那天,村口还有两班“龟兹”,龟兹一般由七八个人组成,有敲鼓的,有打锣的,有拍钹的,还有几个人是吹唢呐的,唢呐是龟兹里的主角。龟兹们以前都是计划经济时代县乡剧团里的乐师,无所不在的电视和DVD对剧团形成了致命的冲击,让曾经红极一时万人空巷的剧团,变得无人喝彩。剧团解散后,乐师们就走上了此前根本就瞧不上眼的龟兹之路。龟兹们平时都是农民,种豆南山下,带月荷锄归,只有当出现红白喜事的时候,龟兹们才成为了龟兹。
   两班龟兹分列在村道两边,安营扎寨,各成犄角之势,村道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站着一个胖子,胖子手中拿着一根长杆,长杆的顶端有一个夹子,夹子上夹着一沓红彤彤的票子。胖子站在桌子上摇头摆尾,像每年乡村闹元宵的大头娃娃一样。两班面对面的龟兹起劲地敲锣打鼓吹唢呐,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胖子觉得哪边的龟兹热闹,就会把杆子倒向哪一边,这边的龟兹头就会把钱拿下来装进口袋里。胖子从桌子上的皮包里再抽出一沓红票子,夹在长杆上,再度举起来。
   我看到龟兹们的时候,左边的龟兹头刚刚把一沓钱收起来,右边的一个龟兹急红了眼,他手持唢呐站在了桌子上,喇叭口斜斜地伸向天空,扁扁的吹口咬在嘴角,他眯缝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一串高亢的声音像钢珠一样蹦上了天空,首尾相连,连绵不绝。龟兹咬着吹口的半边脸瘪瘪地塌了下去,另半边脸却饱满地鼓起来,像吹涨的气球一样。钢珠越蹦越高,气球越来越瘪,终于,唢呐声戛然而止,钢珠停在了高远的空中,停在了白云之巅,所有人都仰起了脸,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龟兹飞快地深吸一口气后,唢呐声再度响起,龟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唢呐声变成了一连串轻佻的花腔。钢珠落了下来,落在遥远的地方,蹦蹦跳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胖子的长杆向右边倾斜,左边的龟兹班急了,一名龟兹点起油灯,是那种古老的油灯,那种“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的油灯,这名龟兹也站在了桌子上,将油灯顶在光光的头顶上,手持唢呐,一吸气,一鼓劲,声音像高压水龙头一样喷向空中。又高又亮的彩绸一样的声音盖过了花腔唢呐声。两班龟兹,左边的唢呐声音飘忽,像彩带飘舞在阳光斑斓的天空中,一抖动,幻化出漫天云霞;右边的唢呐声音花哨,像漫山遍野的花朵迎风绽放,一眨眼,开遍天涯。左边的声音愈来愈高,右边的声音变化繁复,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打斗在一起,打出了漫天鳞甲,打出了漫天雪花,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仿佛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后来,光头慢慢占了上风,他的声音彻底压倒了对方。光头有条不紊,对方手忙脚乱。胖子将长杆倒向右边,右边的龟兹头拿下红票子,桌子上的光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他的唢呐变成了欢快的节奏,他的身体一颠一顿,像一节肉墩墩的弹簧,头顶上的油灯也一忽一闪,总是在人们认为会掉落地上的时候,出人意料地稳当当地落在了光头上。
   左边的龟兹们头对头凑在一起,商量片刻后,一名嘴角有颗痦子的男子跳上桌子,他的手中拿着两根唢呐,两根唢呐的亮相让所有人都一阵惊呼。痦子斜睨着洋洋得意的光头,将两根唢呐的吹头插进鼻孔,唢呐口仰面朝天,像两朵开得正旺的喇叭花。痦子深吸一口气,一使劲,两串唢呐的声音像两根长长的绳子,沿着背后一颗冲天白杨树,左右盘旋着上升,升到了树顶上,没有停止,又继续升向空中。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将痦子围在中间。光头受到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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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23 17:02: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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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用鼻孔吹双唢呐,这是龟兹中的最高境界,唢呐的吹口处有一个铜钱样的圆圆的薄片,将薄片压紧鼻翼,鼻孔吐气,唢呐就会吹响。龟兹师傅在收小龟兹的时候,第一先要相面,有一个圆圆的肉肉的鼻子,而鼻孔又很小的男孩,则是上佳人选。第二则要能吃苦,因为唢呐声音太过嘹亮,而很多地方在过丧事的时候,才会用到龟兹,所以,当人们一听到唢呐声音的时候,就会说“哪里又死人了。”小龟兹在练习唢呐的时候,只能选择在荒无人烟的山沟里,躲在深深的壕沟里吹,这样才不会讨人嫌。在壕沟里吹了一年后,小龟兹才能在龟兹队伍里拉下手。第三则要有强大的肺活量。每一个龟兹的肺叶都迥于常人,他们能够把腹腔压得很扁很扁,将腹腔中的空气全部排出;又能够鼓得很圆很圆,将空气最大限度地吸进腹腔。
   痦子吹的是《百鸟朝凤》,这是龟兹们的必演节目。只要是在结婚等喜庆的场合,龟兹们必定会用唢呐演奏《百鸟朝凤》。痦子将《百鸟朝凤》演绎得精彩纷呈,一会儿是阳光普照大地,百花绽放,百鸟争鸣;一会儿是月上柳梢头,有凤来仪,群蝶纷迎。所有人都倾情看着痦子吹唢呐,脸上带着深深陶醉的神情。
   光头的桌子前没有人了,尽管油灯依旧在他的光头上颠来颠去,尽管他瞪圆眼睛费劲地吹着唢呐,但是观众还是弃他而去。光头在吹奏的间歇,偷眼看着痦子,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极度的失意。
   胖子将长杆向痦子倾斜。
   光头从头顶上取下油灯,一招手,一个瘦子跳上了桌子,手中拿着一把唢呐。瘦子的唢呐先朝天吹奏,声如裂帛,响遏行云,声音里掺杂着极度的悲愤和不服气,像一柄利剑一样斩开了乱纷纷的鸟鸣声。所有人都望向瘦子和光头这边,光头和瘦子看到人们的视线回来了,便面对面站着,他们用唢呐演绎出了人物的对话声。
   光头的唢呐问:“你吃了晌午饭没有?”
   瘦子的唢呐答:“吃了,这时节还能不吃饭?”
   “你吃的啥嘛?”
   “搅团。”
   “香不香?”
   “啊呀,辣子蒜一调,酱油醋一倒,能把人给香死。”
   所有听到的人都笑了。
  
   龟兹们在村口比拼,而村中间的戏台上,则有歌舞在表演,主持人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用浑厚的男中音在介绍来宾。知情人介绍说,这个主持人在电视上主持一个访谈节目,以极度矫情而闻名于当世,以互流眼泪为能事,他常常在访谈的时候,自己先哭一把,把嘉宾的眼泪挑逗下来。据说,这个主持人的出场费是20万元。
   来宾都是各界名流,不是什么代表,就是什么委员,这些人都是我们家乡的所谓著名企业家,一个个都腰缠万贯;来宾中还有一些官员,他们都在一些肥缺部门任职。
   穿白西装的主持人下去后,戏台上走上来了一个穿着唐装的男子,灰白的头发统一梳向后面,看起来精神矍铄。这个老者经常出现在我们当地的电视上,是我们那里领导任命的德艺双馨艺术家,他以善于说快板编顺口溜而著称,他的嘴唇很薄,语速很快,那是经常耍嘴皮子磨出来的。
   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说了一段开场白,逗引得台下的大肚子们捧腹大笑。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站在台边,上来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两个人都染着头发,看起来就像恐怖片中的恶鬼一样,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介绍说:“这是从日本来到我们这里的一对著名歌星,男的叫三棱龟头。女的叫松下裤带子。”
   所有人都呵呵大笑。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很为自己的幽默而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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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染着头发的恶鬼摇头晃脑地唱着《老鼠爱大米》、《求佛》、《两只蝴蝶》这些口水歌曲,唱得激情投入,一忽儿咬牙切齿,脖子上青筋毕露,做路见仇敌状;一忽儿眯缝双眼,满脸沉醉,做昏睡呓语状。他们用字正腔圆的中文演唱,歌词与曲调丝丝入扣,观众们这才知道所谓的三棱龟头和松下裤带子都是德艺双馨艺术家口中的幌子。
   两个红发恶鬼忘情地唱着,台下观众动情地听着,前排站起了一名肥头大耳的男子,他边跟着台上的恶鬼哼唱着“就像老鼠爱大米”,边挥舞着手臂打着拍子,前瞻后看,左顾右盼,显得极为轻佻。我听到旁边的人在悄声议论着,这就是我们家乡的“穆二小”,煤老板们人见人怕的阎王爷,掌握着煤炭生杀予夺大权的张局长。
   他也是黑娃唯一害怕的人。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张局长臃肿的脸上,张局长的脸通体红透,熠熠闪光,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张局长端起一杯酒,看到旁边有一个漂亮女子,就过去碰杯,他的嘴角流着哈喇子,眼睛里喷着火星子。他又看到了一名漂亮女子,又跑过去碰杯。
   这名女子端坐在桌子边,一动也没有动。她用眼角斜睨着丑态百出的张局长,脸上不动声色。
   张局长老羞成怒,他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你是哪个单位的?”
   女子平静地说:“我是省纪委的。”
   张局长脸色煞白,酒杯掉在了地上。
   女子旁边坐着两名男子,他们都穿着蓝色西装,看起来很干练。其中一名男子站起来拍着张局长的肩膀说:“张祖耀,上车吧,我们去喝茶。”
   官场的人最害怕喝茶,喝茶就是双规的代名词,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边喝茶边交代问题。
   张局长站着不动,他已经不会动了,他完全被吓傻了,刚才的神采飞扬在脸上一扫而光,现在只剩下了面如死灰。两个男子搀着张局长,准备向村外走。
   那天,在前排就坐的还有洪哥,这种场合绝对少不了洪哥,洪哥的出面会让每一个煤老板都感到蓬荜生辉。洪哥的耳朵捕捉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而眼睛只盯着眼前一盘花生米,他将煮熟了的花生米一颗接一颗地准确地扔进嘴巴里,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一名脖子上有纹身的男子急匆匆地跑到了洪哥面前,他问:“洪哥,抢人!不能把人在咱们地盘上把人带走。”
   洪哥身后那张桌子边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都站了起来。
   洪哥把一颗花生米扔进嘴巴里,气定神闲地说:“怎么?你掂不来自己的轻重?”
   纹身说:“他们才三个人,村口顶多也就几个人,超不过十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能赢的。”
   洪哥还是一副超然的神情,他慢慢腾腾地说:“都给老子坐下,谁也不准动。”
   洪哥的声音慢慢腾腾,而达到的效果却雷厉风行,纹身很不乐意地坐下来,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也坐下了。家乡的人都知道,洪哥手下的打手都穿着黑色西装。
   20年前,洪哥依靠打打杀杀起家,成为家乡最大的黑帮;20年后,洪哥依靠做生意广结人脉,成为亿万富翁。他的窍门就是,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绝对不能得罪;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
  
   后来听说,肥头大耳的张祖耀是一个十足的脓包,他在“喝茶”的时候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黑幕。张祖耀以前是乡政府的通讯员,因为紧跟乡长,便从通讯员到副乡长、副书记、副局长,一直到今天的局长。而他当初的乡长已经到了市里做副市长。副市长在即将退休的时候,雇凶杀情妇,案发被抓,供出了收受张祖耀巨额贿赂的事实。省纪委只是问到了副市长的情况,张祖耀却把自己如何行贿受贿,如何把持煤炭行业敲诈勒索的事情倒了个底朝天。省纪委的办案人员相视而笑,这真是意外之喜。
   听说张祖耀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也受到了同监牢囚犯的照顾,他们说:“老子做钳工饥一顿饱一顿,你们这些贪官却要啥有啥,还在台上呜哩哇啦装人哩,不打你不能平民愤。”所以,张祖耀在监狱里总是鼻青脸肿地大喊救命。后来,监狱工作人员不得不把张祖耀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做钳工,就是做小偷,这是行话。
   黑娃曾经说过张祖耀:“你***脱了这身皮,就啥都不是。”脱了这身皮的张祖耀果然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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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张祖耀的突然离去,C他姥姥的煤老板一场精心策划的婚礼变得不欢而散。那些坐在前排的“达官贵人”和“土豪劣绅”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张祖耀的命运可能就是他们的命运,张祖耀的结局可能就是他们的结局。
   C他姥姥的煤老板蔡亮子匆匆嫁走女儿后,就回到了老家多年没有居住的窑洞里,关起窑门,仔仔细细地回忆自己和张祖耀交往过的每一个细节,他不断地回想着,不断地大汗淋漓,擦也擦不完,汗水像早晨初升的太阳一样喷薄而出霞光万丈,照耀得C他姥姥的煤老板心急如焚口干舌燥。张祖耀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他知道张祖耀是个脓包,张祖耀一见巴掌抬起来,屎呀尿呀都会争先恐后地流出来。C他姥姥的煤老板在古老的祖屋里汗流浃背,如丧考妣。
   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们也都先后散去,大道上小路上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脑袋,洒着香水的和落满尘土的,留着长发的和剃成光头的,梳得整齐的和乱发披拂的,脑袋们像密密麻麻的蟑螂一样从蔡家堡涌向了四面八方。各种型号各种款式的皮鞋布鞋旅游鞋将八月乡村干硬的道路踩得噼叭作响,道路上悠然散步的壁虎螳螂蚯蚓等等各种各样的昆虫惊慌失措地爬向收割后的麦田里,或者苍绿色的包谷地里。一辆又一辆的轿车一路长鸣着喇叭,速度丝毫也没有减慢地从马路的中间冲过来,显得小母牛拿大顶——牛逼冲天。走路的人们又像壁虎螳螂蚯蚓一样惊慌失措地向两边躲避,他们对着一辆又一辆的轿车吐着唾沫:呸!呸呸!呸呸呸!
   长生那天夜晚不用上班,那是他一个月来难得的一个休息天,在南方很多工厂里,打工仔打工妹们一月只能休息一天,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每月收入一两千元,他们像工蜂工蚁一样勤劳,而得到的仅仅是一点微薄的收入。他们的夜以继日换来的是工厂主的花天酒地和穷奢极欲。南方是私营企业的老板,北方是煤老板,他们都居于食物链的顶端,而众多的打工仔打工妹和长生一样,在金字塔的最低端用生命换取生存。他们活得没有一点尊严和幸福感。
   我和长生走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斜阳的余晖照着破旧墙壁上的“毛主席万岁”和“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让人恍若隔世,仿佛回到了那个斗私批修的疯狂年代。镇子并不大,与我以前上学时候相比,只是多了几间门店,街道依旧坑坑洼洼,游走着几只洋洋得意摇头摆尾的母猪;房屋依旧破败,屋顶上依旧生长着积年的苔藓和荒草。家乡这些年来没有任何变化,家乡的下苦人依旧贫穷,但是家乡诞生了好几个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家乡的鸡屁股节节攀升,家乡的平均收入都是万元户,家乡形势一片大好,家乡官员步步高升,家乡成为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典型。
   我和长生走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一盘猪头肉和两盘啤酒。长生向我讲起了C他姥姥的蔡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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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23 17:03: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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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煤老板嫁女子的场景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真是富得富死,穷的穷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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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24 8:48: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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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家堡有四大姓:蔡、刘、黄、叶。蔡家人数最多,占到全堡子将近一半的人数;蔡亮子家兄弟五个,个个膘肥体壮,如狼似虎,叔伯兄弟更是多达数十人,家族庞大,所以,蔡家老大的蔡亮子在蔡家堡一言九鼎。西北农村都是这样,家大业大势力大,在堡子里就能够称王称霸,无人敢惹。
   蔡亮子从文革时候开始,就是蔡家堡的大队支书,当别人下地劳动,参加社会主义生产建设的时候,年轻的蔡亮子就手指夹根纸烟,游荡在瓜田李下,田间地头;当社员同志们食不果腹却还要参加超负荷劳动,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时候,蔡亮子却培养出了一身的肥肉。那时候的蔡亮子就是蔡家堡的土皇上,他和谁家的老婆上床了,就安排谁家的老婆干轻活,谁家分粮的时候,总能多分一些。那时候的人们总是吃不饱肚子,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教导人们说:闲时吃稀,忙时吃干。
   后来,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到各家各户,那些一贯受到蔡亮子欺压的农民,不再看蔡亮子那张丑陋的黑脸,不再仰蔡亮子带着大蒜味的鼻息,蔡亮子感到很失落。
   蔡亮子一当大队支书、村支书就是30年。当初他能够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后来包产到户,就领取国家的工资和补助。然而,在蔡家堡,蔡亮子仍然是地头蛇土皇上,没有蔡亮子点头,什么事情也办不成;有了蔡亮子点头,什么事情都能办成。
   再后来,国家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蔡亮子以村委会的名义成立了煤矿公司,开挖了一眼小煤窑。几年后,企业改制,村委会的煤矿公司成为蔡亮子的私人企业,他成为了煤矿的法人代表。上世纪90年代,煤炭价格一蹶不振,蔡亮子苦苦支撑,没想到新世纪到来,煤炭价格节节攀升,蔡亮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亿万富翁。
   蔡亮子像所有的资本家一样,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国营企业的工人是三班倒,但是在蔡亮子的黑煤窑里,是两班倒,矿工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为了攫取更大的利润,蔡亮子还派出家族的子侄辈,在周边县市的网吧、车站和学校附近的路上,诱骗孩子来煤矿。
   我突然想起了有一年在一座乡村采访的情景,采访对象是一个刚刚从黑煤窑逃出的青年男子,他满身伤痕,口齿不清,需要家人转达,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家人说,几年前,他在去亲戚家的路上失踪了,再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而这些年,他一直在一家黑煤窑挖煤。我们正说话的时候,来了一对夫妻,他寻找自己13岁的儿子,儿子半年前在上学的路上失踪了,他们怀疑也是被人诱骗到了黑煤窑。
   我问:“早晨在煤矿看到的那些少年,是不是就是被骗来的童工?”
   长生说:“是的。”
   我问:“那些小孩从哪里来的?”
   长生说:“不知道,说话口气南腔北调,可能周围几个省份都有。娃娃死在这里了,家人都不晓得,蔡亮子挖个坑把娃娃埋了,谁都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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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时间:2010/8/24 17:09:00   短消息 编辑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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