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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鲜花与牛粪的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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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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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7/3/9

作者：西安老玉米　　

　　乡际公路驶过一辆车。

　　接新娘的车。

　　车上掉下一个东西。

　　一朵鲜花。

　　一头牛慢悠悠走过来，要吃掉那朵花。

　　你和牛都知道，在牛的眼里，鲜花就是一种饲料。老农急着赶路，狠狠抽了牛一鞭子，牛吃到一嘴痛，怨恨交集，咕咚，拉下一坨粪。

　　这是怨气形成的一坨粪。

　　这是吃痛之后消化的废料。

　　它就这样——牛粪，它就这样来到世间。
　　
　　
　　牛粪睡着了。
　　风中飘来香气。牛粪惊醒，发现一朵鲜花距离自己二尺距离。
　　风中也飘去牛皮哄哄的臭味。鲜花很郁闷，但它保持了温婉的气度。
　　生活就是这样，你没法选择自己的位置，也没法选择你的周围有什么。
　　那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是午后，阳光灼烈，牛粪正在风干。它的生命和鲜花一样，亡灵降临，只是倒计时的分分秒秒。
　　那么，这就是共同语言了，因着短暂的存在——花离了土，粪离了牛——因离开而存在，因离开而相遇。在路上，在尘土飞扬的阳光地带，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以及更加悲壮惨烈？
　　
　　牛粪想开口说一句话，但它努力着，不让自己说。它知道自己产生于怨气，这样说出的话，就会破坏一段浪漫的邂逅。
　　鲜花昏昏欲睡。生命力正在消逝。本来就是这样，自从摘掉之后，即使在婚车上，在别人喜庆的注目下，也不过依靠一点点盐水的滋润，慢慢死去。

　　此时此刻，鲜花能感觉到牛粪的目光。牛粪望着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鲜花早已习惯了阳光反射别人的目光，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习惯了盐水来止渴，你就会习惯生活把你安排在一坨牛粪旁边。接下来的课题是：你该怎样爱生活？
　　
　　
　　“可以爱你么？”鲜花首先发问。这让牛粪激动。但牛粪努力保持着深沉。
　　“当然不可以。”牛皮哄哄地回答。
　　“为什么？”鲜花受到挫伤。
　　“非要一个理由吗？”牛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地说。“因为五笔字型中，鲜花是词组，而牛粪不是，所以你可以爱牛黄牛耳牛顿牛肉牛仔裤。爱我，不能！”
　　牛粪说完这句话，暗自压住怦怦剧跳的心。
　　牛粪有理由伤害一朵鲜花，鲜花却不能伤害牛粪。这就是牛粪的人生哲学。再说了，谁知道鲜花的求爱，是不是一次嘲弄的开始呢？
　　
　　
　　五笔字型中无法形成词组的卑贱生命，就这样，给了自己一点点尊严。
　　
　　
　　太阳终于退到了云层深处。但是晚了，枯萎的牛粪和鲜花已经走了尽头。
　　干巴巴的牛粪，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看鲜花，鲜花变成了枯白色。
　　牛粪仿佛还听到鲜花的声音：可以爱你么？
　　牛粪在心里说：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