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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贴]身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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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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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出路，也为了逃避家庭变故的阴影，我带着对母亲的些许怨恨参军入伍。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我穿着肥大的崭新军装，以一种夸张了的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走着。一路上，爱唠叨的母亲却很少说话，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的身后，以至于我走上汽车回头看时，竟不见了母亲。车开之后，我才发现母亲正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向车里张望。送行的人渐次散去了，只有母亲孤伶伶地站在纷飞的大雪中，目送着她的儿子。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竟毅然地扭过头去，把母亲甩在了身后。

汽车毫不留情地把我载向了远方，而且一走就是26年。

离开母亲，我很少写信。而母亲却每半个月总要写一封信给我。天冷的时候，提醒我多穿衣服，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天热的时候，又提醒我不要急着减衣服，宁可热一点。但她从来不问我苦不苦，累不累。或许她知道部队的苦累由不得自己，而我也必须经过艰苦的锻炼才能成长起来。记得当兵第一年，我收到了母亲的一封信，信上说：过几天就是你18岁生日了，可能部队上不讲究这些。不过你放心，到那天，娘和弟妹们一起给你吃长寿面。后来听弟妹们说，那天娘是和着眼泪吃下那碗面的。娘说她是高兴的，因为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从那以后，每年到我生日的时候，总会得到母亲的提醒，早些年是写信，后来是打电话，20多年来，从未间断。在我心头，铭记着无数个欢乐或痛苦的日子，但唯独没有母亲的生日，尽管我曾无数次地把它写在笔记本上。

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我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场大病。连续几天的高烧退了之后，便是长时间的低热，胸闷得喘不上气来。几乎把能做的检查都做遍了，但医生的诊断依然迟迟不能确定。我几乎感到了自己生命的末日。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和母亲联系。她几次打来电话，妻子都说我出差了或正在加班，而且还要强咽着泪水说：家里都好，请母亲放心。不敢让我的病情有丝毫的泄露。但我是多么想回到母亲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静静地躺在母亲的臂弯里啊！

那天，医生给我做支气管镜检查。一根手指粗的管子从鼻腔一直插进气管，积攒多日的痰液不断涌出，那种痛苦真是难以言喻。回到病房，我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睡梦中，我梦到了母亲，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我大喊一声“妈”便醒了。睁开眼睛，我竟奇迹般地看见了母亲。她就站在我的床边，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她说：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尽做些可怕的梦，实在放心不下，便紧着赶来了。我不愿把自己的憔悴摆在母亲面前，想极力做出轻松的神态来，但内心深处的那份虚弱却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说：孩子，只要你自己能挺住，就没有啥能让你垮的。

或许母爱真有一种魔力，从那以后，我的病竟奇迹般地渐渐好了。

母亲是个很开明的人，她不愿孩子们成天围着她转，而是希望大家都出去奋斗，有出息。因此，我们兄妹五人，有四个在外地工作。1999年春节前，我们兄妹几个约好了回家过春节。那时，我已经六年没回家过年了。临行前，我先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汽车在半路上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山区，手机没有信号，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雪却故意使坏似地飘飘洒洒地下个不停。车终于修好了，可到家已是晚上9点多钟。在院门口，我看到了满身是雪的母亲。原来，她见我们迟迟不到，便一直在外面等着，谁劝都不回去。望着满身雪花的母亲，我不禁又想起了当年母亲送我参军时的情景，想起风雪中目送儿子远行的母亲那瘦小的身影，不同的是母亲更加苍老了。

当天夜里，母亲便病倒了，身上烫得像个火炉。当医生的妹妹赶紧到医院开回药来，连夜打起了吊针。弟妹们埋怨母亲不听话，不该到外面等那么长时间。母亲却说：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跟那有啥关系。你们放心，咱百姓的命硬，用不了几天就好了。我知道母亲是怕我伤心才那么说的，可我的心早已被内疚撕咬的千疮百孔。

年三十晚上，母亲的病好多了。我们把她扶在沙发上一起看春节晚会。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那天她的兴致很高。我知道，那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可是，一首《常回家看看》却把我的心都唱碎了。“找点空闲，找点时间，带上孩子，常回家看看……”20多年了，我服役的地方离家不足二百公里，可我回家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一年，而母亲却20年如一日地牵挂着我。望着母亲那缕缕白发和满脸皱纹，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不管是最初的逃避，还是后来的种种理由。

歌没唱完，我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母爱，而且永远也走不出，因为母亲就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