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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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终于我又上路了,看着我们的卡车在高速公路上逐渐驶离这个都市,越走越远,我心里也象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 搭我的这位亚裔司机原来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柬埔寨难民的后代,姓“何(Hok)”,今年二十五岁,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内陆城市“斯托克顿 (Stockton)”。何是个性格随和友善的人。当我告诉他,我这一路上还没见到一个亚裔的长途卡车司机时,他告诉我他从十八岁起就在开长途卡车了,现在就是为斯托克顿的一家货运公司工作。我听了就问他;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干嘛不自己买辆卡车象大胖子瑞尔那样当自营业司机,那样不是又自在,挣的钱又多吗?何笑着摇摇头:“我早试过了。但是这行都被白人给垄断了,我根本拿不到货单,最后只好又把自己的卡车卖了给人打工。” 我在路上遇到的众多卡车司机里,异类的何独占了几个第一;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亚裔卡车司机,遇到的第一个瘦卡车司机,和我遇到的仅有的没离过婚的卡车司机。 何告诉我他十六岁初中一毕业就和在一起读书的柬埔寨裔女朋友结了婚。刚开始的时候他开着卡车,带着刚结婚的妻子到处走。“我和我太太把美国都逛了个遍,”何边开车边对我说着,“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我们就把卡车停在休息站,然后去租辆小车到处转。” 后来他们有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何的妻子自然不能再跟着他到处游逛,只好待在家里看孩子。何打算工作到四十五岁就退休,所以现在在努力挣钱,没日没夜奔波在路上,每月最多休息4天。不过他一个月能拿到手七千美元左右,这在美国的一般蓝领阶层里也算是不错了。 我问他,象他这样长期在外长时间忙碌,自己身体吃不消不说,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岂不是也很少了吗?他告诉我;虽然平时很少休息,但他每年会休三个月假,休假时就带着全家人回柬埔寨,“在柬埔寨你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过得像个国王一样舒服。”。 “三个月的假?休这么长的假你老板怎么会同意?!”我有些吃惊地问到。 “美国缺卡车司机缺得厉害,我老板想招个司机都困难的很,何况象我这样的老司机。我要想休假了只要临时给他打声招呼,我老板什么话都不会说。”何显得得意洋洋地说到,“当然我也得拼命工作。虽然自由,但公司不替我和我的家人付健康保险什么的,全得我自己掏腰包。而且我还有三个孩子,得存点钱给他们。” 何的梦想就是等熬到四十五岁退休了,就带着老婆回柬埔寨去养老,在那里舒舒服服地度过后半辈子。 也许是年龄背景相差不是特别大的缘故,言谈间我们之间自然而然地变得随便亲近起来。途中何接了一个电话,他用柬埔寨语在电话里说了半天,然后放下手机他狡黠地对我一笑:“是我一哥们儿,现在正在拉斯维加斯和女人快活,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在那边的事儿,还顺便给我传了几张照片。”他说完就让我看他的手机屏幕,原来是几个穿着性感,长相极其妖艳的年青白人女子的照片。“怎么样?我朋友刚拍的,很不错吧,这种最好的极品妞,你准备一千块钱就可以和她们快活一次。”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笑道:“这么贵?我可没那个钱。你已经去试过了吗?说说你的经历怎么样?” 何马上显得有些尴尬地连声否认到:“不不不,我可从来没去过,我有老婆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这要让我老婆知道了还不杀了我。” 可是过了会儿,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到:“其实我是去过一次,不过都是朋友拉我去的,而且就只去过那种地方一次。”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已经远远地把丹佛抛在了脑后。我不想偏离原定的路线太远。拿出地图看了看,我们很快就要路过地图上,丹佛东北方一处叫“布拉西 (Brush)”的镇子,从那里有一条普通道路笔直向东,我可以沿着那条路先往东走,然后再想办法往南回到70号州际公路上去。于是我请何就在布拉西这个地方将我放下来。 自从车子出来丹佛,一路上都是平原,高速公路两旁是辽阔无尽的农田。这样一直到布拉西,何把卡车开下高速公路。 一下公路,边上正好就有一个加油站,边上零落地围着两三家餐厅。在加油站的停车场我们迎头看到一家中国自助餐厅的招牌,何马上说他想在这吃完晚餐再继续赶路,问我怎么打算。反正我也有些饿了,再说好久也没吃过中国菜了,于是我就告诉他;那么我也在这里吃完饭再走。 进了有些昏暗的中餐馆,里面倒是不小,二三十张桌子的样子。大厅中央的取菜台上摆着大大小小几十种饭菜糕点。中国人,特别是许多从福建来的中国移民现在把这样的自助餐厅开遍了美国的大小乡村城市。这些自助餐厅菜色雷同,也不讲究装潢格调,但是它们向顾客提供极其价廉物美的食物,许多这样的中国自助餐馆平日里吃一顿午餐只需要五六块钱,而同样的价格到麦当劳肯德基甚至买不到一份像样点儿的套餐,所以这样的中国自助餐厅在全美各地甚受美国人的欢迎。 虽然我一向不是很喜欢吃自助餐,并且对这些经过改良的,甜乎乎,油腻腻的适合美国人口味的中餐兴趣不大。但是在如此偏僻的美国大陆深处能吃到古老肉,宫爆鸡,米饭蛋汤这些东西,姑且不管味道如何,光是这些熟悉的名字就足以慰济我那已经寂寞了很久的中国胃了。 我和何选了靠墙的一张小桌子坐好,因为彼此都要赶路所以吃的很快。吃完饭,我掏出钱放在餐厅服务员放在我们桌子上的账单簿里,可是坐我对面的何从钱包里掏出钱合着账单一起递给服务员,却把我的钱又丢回给我,“留着吧,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 一起又走回停车场,看着何爬上高高的驾驶楼,招手目送着他将车起动,开出加油站,驶上高速公路北去之后,我才背起了包,重新走上了马路。 虽然已是下午六点,但现在是初夏,又是夏令时,所以天色其实还很早。我想这里已经是乡村了,搭车应该比较容易,今天又在丹佛的卡车休息站浪费了大半天,于是决定继续再搭车走一程。 可是等我拐上公路,想着要在路边找处地方搭车时,却看到迎面立者块醒目的黄色大告示牌,上面写着:“CORRECTIONAL FACILITY DO NOT STOP FOR HITCHHIKERS(监狱,不得搭载搭车客)”,看来我是中大奖了。美国凡是有监狱设施的区域,为了防止犯人越狱,一般都禁止过路司机在路上搭载乘客,当然过路司机们看到这块牌子也自然会提高警惕,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这下我是毫无选择只有徒步离开这一带了。 不过我刚刚饱餐完一顿美食,周围又是天朗气清,不冷不热。公路上没什么人,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在这种地方做徒步旅行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我决定在搭车走完很长一段路程,终于离开了西部之后,在美国中部这片大平原上开始我的第一次步行。 沿着34号公路,我哼着鲍勃迪伦(Bob Dylan)的歌,轻快地穿过周日黄昏,鸦雀无声,冷清寂静的布拉西镇,一直往东而去。 出了布拉西镇,两旁渐渐开始荒凉起来,田地和树木越来越少,最后四周完全变成了一望无际,长满杂草的荒地。空无一物的原野中,只有一条与34号公路并行相伴的铁路在旁。时间已晚,但天空依然明亮,通红的落日点燃了西边紧贴地平线的最后一抹云彩。在寂静的暮色中我独自一人,心情轻松地在美国中部大草原上走了很远一段路程,一直到晚上八点半。 当天空将要完全黑下来时,我下了公路,跨过与公路平行的铁路线,在路基的另一侧的草地上找好地方宿营。铁路的路基将公路上过往行人的视线完全遮挡,借着暗淡的暮色,我麻利地把帐篷设在了一块平坦的地面上,然后钻了进去。半躺在帐篷里,我打开手电筒开始仔细地检查地图,计划着明天的旅程。可是没等多久,躺在帐篷里的我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了会儿才反映过来是身下传来的干马粪气味。我连忙打着手电又出了帐篷掀开帐篷底仔细一看,这下明白了,刚才在昏暗的天光中我把地上的一堆干马粪当成了土壤,把帐篷不偏不倚刚好搭在了上面。帐篷已经搭好,天又黑了,没办法再去找别的地方,我也懒得再多折腾,就将搭好的帐篷在平地上往后面拖了一段,直到离开那堆马粪为止。 入睡前,除了草丛里隐约传来的几声虫鸣,四下寂静无声。拉开帐篷的拉链,最后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满天星斗镶嵌在墨黑的天空中,安详地闪烁着。“今晚将会睡一个平安的好觉。”当我又重新把拉链拉好,钻进睡袋时这么对自己说到。 但是没想到半夜的时候,荒野里突然狂风大作,强风把我的小帐篷吹得象叶扁舟似的摇摆不止,不一会儿天空中就电闪雷鸣,暴雨狂注。在这样的天气里当然没法睡着了,被惊醒的我对自己的帐篷和选择的宿营地都还有自信,倒不是很担心外面肆无忌惮的风雨会影响到躲在帐篷里的自己,只是暗自纳闷睡觉前还好好的,这大平原上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和山里似的。 后来还是等在大平原上又旅行了几天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天气都是如此,其实还是挺有规律的。早上大多是晴空万里,过了中午就开始刮大风,黄昏时会停歇一会儿,但到了晚上必然会有暴风雨来临,每天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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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马江南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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