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在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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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我做过一回异国倒爷---------
岁漂月流，世事沧桑。眨眼间临近退休，想想自己这一生经历，倒也蛮有趣。工农商学兵各个行当，我硬装斧头柄，非要凑数说都经历过。工呢，曾在机械厂锻工车间学过二个月生意，整天拉风箱甩大榔头，俗称打铁，初入门道。农呢，出身农家。初中毕业后正正经经在生产队里干过二年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挑粪摇船，播种治虫，样样在行，是一个赚十分工的壮劳动力。学呢，不必细说，正规学校分三段念完。小学到初中一段，隔二年后高中一段，再隔五年恢复高考后师范一段。兵呢，我说当过民兵，也曾打过三枪，得了个十七环，还算可以。朋友说你商人总没做过吧，我说错也，我也曾做过一回，就在这次俄罗斯之行。
苏联刚解体时，俄罗斯一夜间改天换地。社会剧烈动荡，风雨飘摇，百业凋零，商品极疲匮乏。在满洲里时，导游就和我们说，这次出访俄罗斯是交流之旅观光之旅兼商贸之旅。建议我们不带现钞，带现货，以物易物，换些俄罗斯纪念品回来。要知道，那时中国轻工产品在俄罗斯颇受欢迎，老毛子求之不得，抢手着呢。
于是老梦一趟满洲里小商品市场，五百大洋换得如下装备。十身阿迪达斯世界品牌运动服，五双耐克顶尖运动鞋，苹果牛仔裤十条，当然这些全是假货。再加北京二锅头二瓶，人造皮夹克二件，还有一些零星小物件，装了满满一编织袋。提箱拖袋，来到俄罗斯。
外贝加尔斯克上火车后，我和来自四川的，如今大名鼎鼎的汶川的，毕业于北京外语学院俄语系的刘老师同住一间。【关于刘老师，下文我专门记述，】。车行不久，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两俄罗斯大婶也。两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比比划划。刘老师懂俄语，言语应答，一下没了距离。弄清来意，俩人是来收购货物或以物易物的小贩也。于是我打开编织袋，亮出货物。见到我的阿迪达斯耐克苹果，两人眼中刹时放光，未几，即欲出价一万卢布将我世界名牌买断。一万卢布，彼时差不多一个俄国工人一年的收入啊。若按官方比价换回人民币，就过一边界瞬间增值五六倍，真是暴利啊。但我不肯，我在想，到了赤塔恐二万卢布还不止呢。
两大婶粘在那里不走，和刘老师东说西说，聊南聊北，不时爆出阵阵笑声。后来刘老师告诉我，其时俄罗斯刚刚开放，青年人崇洋媚外，这阿迪达斯耐克苹果在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大城市值大钱呢。中国人模仿能力强，做出来的假货跟真的一样，一般人真识别不出来。当然假的终是假的，后来中国货在俄罗斯原形毕露，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此是后话。
拗不过大婶耐心等待，最后经刘老师居中说合，三千卢布卖给她们两身阿迪达斯。另，出国时临时替换穿在身上的一件人造革皮夹克，换了她们一件肩章领花齐全的现役军人呢大衣。穿在身上，煞是神气。临走之时，两大婶对我所携二锅头恋恋不舍。我想反正只值几块钱，于是慷慨赠其一瓶，身体力行中俄人民伟大友谊。大婶对我千恩万谢，含笑离去。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另一瓶二锅头在赤塔宾馆房间手忙脚乱之时带翻在地，碎成几截，喂了俄罗斯大地。
后来火车上又来过几批小贩，行情差不多，老梦要到赤塔待价而沽，未再卖出一件。
到赤塔住在宾馆的第一个晚上可热闹了，我估计有一二十个小贩包围着我们，在我们房间里穿来窜去。一个小贩背来一个大包袱，摊开由我挑物易物，一件换一件。我看中一套苏联女式呢军装和女式呢大衣，一双女式高筒皮靴，一块俄罗斯毛绒大披肩，想讨讨老婆欢心，于是用二套阿迪达斯加二条苹果换下。遗撼的是一套女式军装回国时被俄海关以军用品名义没收，其余均带回，呈献于老婆大人膝前，老婆十分高兴。
不久她穿了笔挺崭新的灰色呢大衣，肩头披着雪白俄罗斯毛绒大方巾，脚蹬高及膝盖的高跟皮靴，乡下土女人在常熟城里袅袅婷婷招摇过市，居然也赚得不少回头率，不知者还以为是哪里的归国华侨呢。要知道，二十年前，别说常熟，就是上海这高及膝盖的高跟皮靴也很少见呢。
第一次出国，买了些许玩意，还有后面要提到的紫金项链，拍了老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自此老梦三年两头出国转转，老婆嘴上嚷嚷败家精败家精，而无实质阻止行动措施，源头于此啊。
当然我之另一窍门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低报出国费用，由自己小金库填之。比如我之二年前非洲之行，实费二万五，我只报销一万多。老婆虽感肉痛，但还能承受。至于小金库何来呢？我之工资条老婆月月检查，偷藏不得。如何瞒天过海呢？今天我说出来要现世透顶。我的具体做法是，一，节流。比如冬令羊肉上市，我只说天天早上一碗双饺羊肉面，十块钱。老婆顾惜我身体，按此预算支付。实际呢，一只大饼一根油条。省下九块钱，一月就有近三百大洋也！二，开源。加班费节日费什么乱七八糟费，我在家里大骂几声老板铁公鸡，老板又听不到，岂不就-----。三，横财。年终奖金什么的，打个折扣，卡里截个几千。老婆乡下土女人，又不会到单位问的。看她点着我上交的奖金在笑，我捂住嘴背着也在笑呢。四，虾有虾路，蟹有蟹路。比如请女儿支持一点，女儿是我铁杆粉丝，不说也会给呢。唉，不说了不说了，说出来真正难为情煞哉！另要郑重说明的一点是，老梦不是官更无权，可绝对没有受贿之路哟！
以前诸多网上朋友私下询我如何摆平老婆允我五洲四海出行，此秘诀我还秘而不宣，奉为至宝呢。今咱也要为和谐社会作点贡献，公布于此，朋友们，你试试，可行否？
车上卖一点，宾馆换一点，异国倒爷老梦货物还剩一点点。翻译领我们来到了赤塔自由市场，或可叫跳蚤市场。
一只大棚内，一条马路边，俄罗斯人摊着各种各样的货物，等待交易。老梦走走转转，哑语手语肢体语齐上，又成功换得一套俄罗斯猎刀，从一尺来长到一寸来长，寒光闪闪雪白铮亮，一套共十二把。六册邮集，一顶银狐皮帽，一只当时国内未见过的水开了会鸣叫的不绣钢水壶，一只精致的装饰台灯，一只橱房用的小窍玲珑的搅拌器，二件呢军大衣。
这些物件中，已知价值最大的是银狐皮帽。银狐是世界上仅西伯利亚才有的珍稀动物，现在恐早己上了联合国保护名录。其皮是极珍贵的毛皮之一，一顶银狐皮帽其时在北京可卖到人民币五千元，现在是万以数计，且有价无市。当时俄海关就有规定，凡过关旅客，男可戴一顶银狐皮帽，女可携一只银狐皮领，余则没收。
最不可预测的是六册邮集，非常精美，主人精心收集，细心装帧，保存完好。估计是因生计实在无法维持才拿出来交易的，我至今珍藏家中。不知有否集邮行家能看我此文，替我鉴定鉴定，别是无价之宝呢。
最伤心遗撼的是那套猎刀。我几千里之外带回中国，海关也顺利通过，由海拉尔上飞机托运到北京，也未有什么纠葛。到北京后，我乘火车返回，看时间尚早，想空身到市内转转，于是到寄存处存包。要我开包检查，见我这套精美雪亮锋利刀具，马上予以没收，谓之管制刀具。我据理力争，说刚从俄罗斯回来，是俄国朋友所送礼物。人家不予理睬，叫我到站前公安分局交涉。我打听到分局，接待民警十分热情，仔细听我辩白。后和颜悦色说，我们也知道你不是坏人，是坏人也不敢来了，你的猎刀也不可能是潜在凶器。要还你可以，但我们有制度规定，不好擅自处置，要按程序来。我说怎么办呢？民警说有二个途径，一是请赠你猎刀的俄国友人通过外交部或外事处出个证明即可。二是你回原藉由县团级政府出个公函也行。唉，一套猎刀，竟要我们常熟人挺不雅的说法，叫金刚操b大排场，如此折腾，看来我最好忍痛割爱了。呵呵，我的猎刀，只属于了我三天，不知你今在何方？
再剩余的货物，我老梦要守株待兔了，我要卖现钱了。我在马路边蹲下来，货物摊在跟前。许多俄罗斯人好奇地看着我这个异国倒爷。四五个俄罗斯小青年围着我叽叽喳喳，哼哼哈哈，指指划划。东翻西翻货物，扮扮鬼脸惹笑，一番七缠八缠后起身离去。稍顷，我恍然醒悟，我的随声听呢？九十年代初的随声听，时髦之物，值好几百块钱呢，可己不见踪影。哈哈，这帮小赤佬，老梦今天在这里骂你们一句！
到底不是真倒爷，缺乏耐心，且余下货物不多了，老梦三钱当作二钱，贱卖了。一俄罗斯大婶八千卢布通吃，老梦无货一身轻。倒爷帽子脱掉，咱又是一个外国友人。
回到宾馆仔细盘点，所易货物不算，咱净得一万八千卢布。呵呵，厚厚一叠，大款！
俄罗斯海关规定，卢布不准携带出境。接下来我要为如何化掉这笔巨款费心了，一万八千卢布，那时真不是小数目，听说一辆拉达车才五六万卢布呢。
我首先来到金银首饰店，俄罗斯金饰品的一个特点是，不叫黄金，叫紫金。金饰品在灯光下显现着紫红色的光泽，神采奕奕。何谓紫金？原来是黄金和白银的混合物，含金量过半，14k。这紫金项链挂在脖间，紫金戒指戴在手上，倒是十分漂亮优雅，一番别样风采。巨款只好买紫金了，于是数根项链到手。到底几根？我不说，不防小人要防君子。况说少了朋友们不信，说多了，帐货数目不符，那问题就大了，老婆要和我摊铺盖，我吃不消！
再余下的钱就交付百货商店了。其时俄罗斯百货商店实在清凉，空空荡荡，没有什么货品。转东转西，转南转北，转得有点头晕，看看还是无货可买。于是到布柜，挑选精纺呢料和刮绒呢料买了几段，大致把钱化掉。布料到手，后从标签仔细一瞧，中文标识，产自中国江苏。哈哈！
还剩千把卢布，听从翻泽意见，不能用了，过俄方海关时要派用场呢。
异国倒爷老梦的商贸之旅要结束了，我拖着一只编织袋拎着一只手提箱来到俄方边检海关。一只张大了口的布袋摆在那里，我们知道俄方不准卢布流出境，它请你自觉把剩余卢布放在布袋里，当然是不会换给你人民币的。据说这些没收的卢布就转化成他们的奖金了。傍边的老毛子贼精着，他根据你放入卢布的多少决定是否严查你。要知道，是军用品是违禁品予以没收与否全凭他们一张嘴啊，没有一点商量余地。我的一套领花齐全的女式苏军呢军装和二件男式呢军大衣，就给他们以军用品名义没收了，只允我穿了一件没有领章的呢大衣出关。
终于踏进了祖国的大门，那端庄凝重的国徽，在阳光下散射着金光，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大字熠熠生辉。老梦无限感慨，再一次情意深深，回首遥望，那至今仍在我梦中的cccp，那外贝加尔斯克俄方高高的岗楼，那边境上的长长的铁丝网，那西伯利亚的莽莽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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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贴被作者于2010-11-8 11:48:30编辑] |
 老梦身披军大衣，戴着皮帽，倚着拉达车  站在俄方边界铁丝网处，不远处就是中国国门 |
赏山玩水遨游风花雪月，
闲情逸趣笑谈人生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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