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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汁儿和四合院
喝豆汁儿,是我唯一敢自信的说自己是北京人的地方。 虽然从小在北京长大,住过二环里面的四合院,又搬到了二环边上的楼房。长城登了三四次,故宫去了四五次,颐和园去了五六次,北海景山天坛圆明园加起来去了十来次,可对这个城里那些历史上的故事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听过也忘记了。 关于历史我了解的最多的,可能就是萨其玛、驴打滚、油炒面儿、炒肝儿、羊杂碎、灌肠、门钉肉饼、炒红果、等等等等,而其中唯一让我觉得自豪的便是豆汁儿了。 其实我们这一代里地道点的北京人也不多了,很多同学的父母都是外地人。即使能说点儿北京土话的人,也很少愿意喝那碗豆汁儿。而新到北京的外地人,甚至把尝试豆汁儿当作比蹦极还大的挑战。还记得大一的时候和一帮大学同学出去刷夜。突然一个福建人特别特别兴奋的问大家:“你们有没有喝过北京的豆汁儿?一定要喝喝,实在是太难喝了!”然后他就笑得喘不过气,十分钟也没好,其他的人也都被他逗疯了。在座的我,却好郁闷。总有一种危机感,豆汁儿也许再过几年就要失传了,这种紧张甚至超过了对一些民间艺术将要失传的担忧。 以前卖豆汁儿的多在胡同里串悠,骑着辆三轮车,既卖豆汁儿也卖发酵豆汁儿同时敝出来的麻豆腐。现在胡同越来越少,胡同里卖豆汁儿的也要来越少。听以前胡同里的老街坊说在东直门有个专门卖豆汁的小门脸,但光顾它的也多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吧。而如今麻豆腐被密封包装后进了超市的柜台,却迟迟见不到袋装的豆汁儿。 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喝豆汁儿。在奶奶家的院里,听到外面推车的叫卖声他们就买了一锅回家。等熬好了妈妈端着一碗站在门口,叫当时站在院子里的我。我想是因为之前没有被灌输什么豆汁儿很难喝的都是馊了的东西之类的负面思想吧,所以虽然觉得味道很怪但也还可以接受。妈妈就说就把这碗都喝完吧,桌上有咸菜就着。也许是因为觉得那咸菜特别好吃,所以为了多吃咸菜就把一碗豆汁儿都喝了进去。其实那咸菜就是把黄瓜、青辣椒和院子里种的猫儿豆都切碎了拿酱油拌了。我喝了豆汁儿他们都特别的高兴,而那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以后如果再碰到有卖豆汁儿的也都会买一锅,然后给我一大碗。每次我都比别人吃更多的咸菜。所以虽然地道的喝豆汁儿要配焦圈,但对我就没这个讲究。 豆汁儿,老北京的,胡同里的,放在这里也不算跑题吧?后来胡同里那老头也不常来了。我们回那院子的时候也少了。今天,那一片也已经被拆迁盖起了楼房,可听说那老头儿还会在那边卖豆汁儿。可对于我,只有在国营的小吃店里和京味儿饭馆里还能买到豆汁儿,却再没有当年的咸菜了。我想我并不像喜欢糖火烧、灌肠、炒肝儿那样的喜欢豆汁儿,但却觉得在那种地方喝一碗豆汁儿是很骄傲的一件事。客观的说,它也并不难喝,而且还有滑肠的效果,可以清脂排除体内垃圾。听说有个电视节目说,喝牛奶不如喝酸奶,喝酸奶不如喝豆浆,而喝豆浆不如喝豆汁儿。就做个这样的北京人,挺好。 对于那段胡同里的生活,时间短暂记忆跳跃,然而这豆汁儿就和院子里的喇叭花一样,对于我,就是院子,老房子。像那屋里墙上的壁虎一样活灵活现。
那些容易遗忘的东西
如今搬到楼里的人抱怨邻里交往关照的少了,其实也有比平房方便的地方。取暖、管道煤气、淋浴这些自然是方便了,但要我说了最大的幸福就是不用出门上厕所了。 当我想起胡同时,不是那一扇扇对开的木头门,不是那门前的石礅,而是以前叫做厕所,现在叫做卫生间的小房子。胡同生活是离不开厕所的,每到早晨,一群睡眼惺忪身着睡衣的人在厕所门口排队,有的手里还端着昨夜的尿盆。这虽是不雅,却是生活最真实的地方。只是在所有对旧日北京的怀念追忆中,人们往往只记得胡同口的修鞋修车铺,老人手里的鸟笼子和磨刀人推着车的吆喝声。在寒冷的冬天,上厕所可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从暖和的房子里穿上大衣出去,再在寒冷中脱了裤子冻上一会儿,也难怪这种悲惨又极为不雅的琐事是不会进入历史的。最怕的是三九天若降了温,厕所里也一块块冻上了冰,站在上面战战兢兢,就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后来,很多厕所都装修了,贴了瓷砖换了便器,也就没这么狼狈了。 另一个不雅的地方就是垃圾桶了。绿色又粗又大敞着盖的铁皮桶,上面经常围着一群苍蝇乱飞。后来垃圾桶被取消了,变成定点有车来收各家各院的垃圾。再后来垃圾桶又回到一些胡同了,不过是黄红蓝三色的塑料桶,美其名曰垃圾分类。 这些琐碎的事情,倒也不提也罢。只是时间让人遗忘,不被提起的不被记住的,是否确实存在?
符号
胡同,四合院,这似乎可说是北京城的符号。串串什刹海附近的胡同确实有些意思,可看着因为胡同保护而不得不继续住在这老房子中的人也却有同情。毕竟,这并不是多便捷的地方。 冬天生火,烟囱通不干净人容易中毒,出门的时间久了炉子就要灭了。上厕所不成,洗澡不成,甚至有的家里连自来水都没有,屋子狭小破旧,电线老化,更不要说几乎防不了小偷盗窃。即使是邻里关系,虽然有协调和睦的时候。但也会因好打听闲事或家丑不想外扬而弄得别扭,自家的事干吗总有外人在旁边掺乎呢?更别说地方太小东西太多出了进了总会有些摩擦。 住在里面的时候是有很多快乐,然而在恶劣的环境下依然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本就是北京人的性格。平房变楼房,苦了在外面疯惯了的猫,却还是乐了房里的人。 很多人说着要保护胡同,保护四合院。于是一座座不低于别墅价格的四合院建起来了。地面上看是一层,可兴许地下还别有洞天,自家就有厨房卫生间煤气管道,豪华的连乾隆爷也没享过那福。然而,那毕竟不是百姓的,百姓住大杂院是没有办法,百姓的院子里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文化保护而限制他人过更舒适的生活呢?保护古树,是因为树长这么多年没死不容易。保护传统玩艺儿,是因为那是外国人没有的手艺活。至于房子院子,那是为人服务的地方,不以当事人的生活需要为前提,却要以陌路人的心理需要为决定因素么? 且当童言无忌。
[本贴被作者于2007-3-16 16:53:37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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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带着清香的柠檬水,幸福的模样日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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