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向远大的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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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墨脱D3背崩至墨脱县城 背崩乡居民以门巴人为主,另有些外地来的生意人,如杨老三、张小怪,还有当地的驻军的一个营部。 当天我住进了张的店里。在房间里脱下湿透的衣服,却赫然发现左臂上又多了一处伤口,正在流血,看来有只蚂蟥被我带到背崩来了。赶紧在衣服里外翻看,却没找到,它也许是吸饱后顺着袖口掉在路上了。我看着那件被血染成黑红色的衬衫,决定不洗了,拿回去作纪念。 晚饭后和张小怪算清了费用,他又给我推荐了他店里的一个四川人做背夫。考虑到前三天和这些商人同行相当无趣,我后来推掉了,决定明天自己背着包走。 正在街上闲逛,遇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小伙子,他也是独自一人,请了个背夫,由波密的方向走进来。那天整个背崩乡只有我们两个外地人,很自然地聊到了一起。我跟他去杨老三家坐了坐,老板正在客厅里洗一只刚杀的鸡,问了一下价格,果然是传说中的100元一只。 一晚好睡,第二天8点起床后发现自己精神抖擞,体力恢复得出人意料地好,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耐折腾,自己也没想到。赶紧整理行李,把两个包捆到一起,试了试分量,尽管已经吃掉了所有的罐头和火腿肠,还是有40多斤。行李确实是带多了。 昨天到得太晚,没看清背崩乡是什么样子,又出门在乡里转了一下,跟当地的驻军和门巴居民聊天。后来在一座民居前遇到一个门巴大姐,聊了几句后,热情地邀请我进门喝酥油茶,见我没吃饭还硬是给我端上了米饭和炒菜。我要留下20块钱,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收,说我是远道的客人,理应好好招待我。这淳朴好客的民风我进墨脱几天来一直没寻找到,开心感动之下,回客栈拿来行李,把绳索、盐、杀虫剂等东西都送给了她,也顺便把行李减到了30多斤。 9点多,背着包冒雨上路。当时我没想到这会是最漫长的一天,我走了11个小时。由于劳累,没怎么留意路上的风景。 这段路比起前三天的,相对平整的路面应该算是墨脱的一级公路了。但由于连日的大雨,那路已经变成了泥潭,也并不好走。不时需要淌过污浊的泥水,负重中在淤泥中行走格外地费力。满鞋的泥水很快让双脚变得酸软,路却看不到尽头,唯有尽力咬牙坚持。好在这段路上只在身上捉到过两三次蚂蝗,不似昨天那样多,也没有塌方区,节省了不少体力和时间。 拦住去路的一道洪水是那天的最大难题,这是几天来遇到的最急的水流。独木桥已被冲坏,但幸好被石头别住,歪在河水的另一侧,离这边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我能越过的极限。河那边有几行脚印,看来不久前有人过去了,这桥是刚被冲垮。 水流太急,也不可能涉水过去。我沿着河水上下走了走,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过河地点。远远地看到身后的山坡上有一根很粗的枯树树干,我把它扛了过来,试图再架起一根独木桥。刚把一端扔进水里,没想到激流的冲击力会如此之大,我一下子脱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那木头像根草一样被水冲了下去。又往水里扔了几块大石头,竟也被水冲击着滚落到下游去了。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了一块我能搬动的最大的石头,终于在水里稳住了,但也只在水面上露出了一点点棱角。 我背好背包,把胸带腹带用力拉紧,防止它在跳跃的时候晃动,又把鞋带重新系紧。那块石头和在对面露出河水的半截独木桥,这是我仅有的两个落脚点,眼睛盯住它们喘息了一下,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两遍:这两个点都不牢靠,一定要快速跳过,绝不能踩得太实。后退一步,凝神屏息,前冲,右脚在石头上一踏,左脚顺利落到木头上,拼命一跳,上岸了。回头看看,长吁了一口气,这有点像拓展训练时跳过的断桥,不过是三级跳。 下午2点,虽然已经适应了背后30多斤的行李,双脚和脚腕的耐力首先达到极限,疼痛如刀割。鞋袜都是湿的,脸上身上汗水混着雨水,忽冷忽热。而背包带像是已勒进双肩的肉里,双肩渐渐由疼痛转为酥麻。但前后了无人迹,只能忍耐着,坚持着,一步步前进。 5点多到了雅让村,在村口把系在背包上的登山杖解下来当打狗棍,但传说中的恶狗并没有出现。在村里的小卖部,靠着火炉吃了一碗方便面,怕自己的身体松懈下来,没敢久坐,背起包继续走向墨脱。 最后的两个多小时大都是上坡路,体力到中途时已在崩溃的边缘,肌肉和内脏都已经长时间超负荷运转,难受得要死要活。爬不完的上坡路让人越来越绝望,思维变得麻木起来,好在身体早已习惯了疼痛,在机械地依靠惯性前进。 突然收到了短信,手机有信号了,看来已经离墨脱不远。“今天要看到梦中的莲花了,加油哦”,这短信让我突然有了力气微笑。停住放下背包,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下,往嘴里胡乱塞了一把巧克力,吃着回了短信。 短信和巧克力是如此地有力量吗?我起身后发现身体的感觉好了许多。内脏经过短暂的休息已经度过了这次极限状态,双肩和双脚的的疼痛我早已习惯也早已不再理睬。当不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突然发现自己竟也能像当地人那样,背着包在路上飞一样地走了。 当然,我也没能飞太久。爬上最后一道坡时我已经要虚脱了,额头冒着虚汗,腰和腿在发抖,我已经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就在那个时刻,我看到了前方的山头上,墨脱,一片白色的建筑,真的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掩映在缭绕的云雾里,而左边脚下深深的峡谷中,一道道白练般的长雾,顺江弥漫着笼住了雅江。这个瞬间的景色,出现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刻,印象是如此之深,会让我一生难忘。可惜因为那天的大雨和极度的疲惫,这景色没有拍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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