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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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里山路走单骑(八一 —— 派镇) 没有任何约定,一切都源自偶然,只做了不到10天的简短准备,06年6月3日,在这个城市静谧的晨晕中,我出发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孤独之旅,从北京到拉萨再到八一镇,已经习惯参团远行的我,独自提着大包小包漫无边际地走在街上寻找住处时,多少感觉些许苍凉。 6月5日,八一镇到派区,是我迈向陌路的第一天。 早晨7点半,我就赶到了八一桥头“广场”,其实也就是个十字路口,稍开阔些便称其为广场。这里积聚着八一到米林、派区的客运车辆,有中巴、小面、出租,还有侯短途散客的摩托车,而八一到派区的车我只看见一辆,墨绿色的中巴,车窗上醒目的大红字“八一 —— 派镇”。我到时车上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副座上戴着嬉皮士帽子的干部模样的人。我向司机询问情况: 问:“师傅,是开往派区的车吗?”,虽然这是明知故问。 答:“是啊,你走吗?”,藏族师傅态度和蔼。 我说:“走啊,但我还没办好边防证,这车最迟几点出发?”。 答:“10点半”。 我问:“车费是多少?”。 答曰:“50元”。 我又问:“听说背崩塌方,有人进去炸石头了,现在情况怎样了?”。 这时坐在驾驶副座一直观察着我的人说话了,问:“你是竹韵吗?”。 我看着他,故做茫然状,不置可否。他喃喃自语说:“哦,那就不是了”。 我反问了一句:“你是去墨脱吗?”,他说是。我心里不禁一阵狂喜,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到拉萨开始,我就在亚宾馆、八朗学贴小条儿,寻找一同走墨脱的人,到八一后又去几个宾馆、招待所查询,均无所获,就在我已经决定雇个背夫兼向导自己走时,却意外有了惊喜。我按捺住兴奋,对司机师傅说:“我现在就去办边防证,3个小时怎么也可以了,你无论如何一定等我好吗?”。师傅痛快地点点头说可以。 为节省时间,我雇了辆桥头的摩托,车主姓朱,30出头岁,四川人,千里走单骑从家乡到达八一镇落脚谋生(这也是我此后相信了他的技术的一个重要理由)。八一镇并不大,但他对这里的情况好象不是很熟悉,打听了几次才找到边防支队,而边防证的办理过程又十分出乎我的意外,身份证居然还不能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得先到八一公安分局开一张能够证明我身份的证明。无奈,我又辗转到公安分局,恰巧专门办理此事的人又不在,我心急火燎地说明了情况后,女办事员拨通了电话,一字一句问明了开证明的手续及证明中的每一事项的填写方法,我强忍住内心的焦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在证明书上落下那枚骑缝章,我又飞奔着返回边防支队。 当我拿到这张边防证时,已是10点15分。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5分钟时间足以赶到桥头,那辆开往派区的车以及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去墨脱的人,此时此刻对我该是多么的重要啊。 象久旱后即将到来的一场甘霖突然被一阵狂风吹散,我到达桥头时,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沮丧、失望,我背着一个大包、拎着两个小包,茫然地徘徊。我问所有候客的司机还有没到派区的车,答案都是一致的,明天上午才有;我问所有司机可否先到米林再转到派区,所有的答案都是不确定。两个开出租车的师傅凑过来说可以送我,车费是380元,我说不能承受。半小时后车费降到350元,我依然不能承受。最后降到300元,师傅说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如果再住一宿赶明天的车还有食宿等费用发生,差不多就走吧。道理我懂,但还没上路就为车费耗去300元,我还是不能接受。 摩托车手小朱一直站在我身边,大概是看出我焦急而为难的样子,说:“不然我开摩托送你吧,应该比客运车走的还快”。 我将信将疑,问:“你要多少钱?”。 他反问我:“你说有多少公里?”。 我说:“90公里”。 他说:“那就90元,1公里1元”。 我同意了。他让我在此等候,自己回家拿些工具及头盔。 他走后,所有司机都围拢过来,众口否决我的决定,说那么远的山路,既有自然环境的不测,也有人为的不测,因为这个开摩托的小朱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见如此多的人围着我,在此值勤的民警也走过来,问了我的情况,他说:“你执意要今天走,那我找个中年人开摩托送你吧,价钱你们自己商量,岁数大些的司机毕竟沉稳些,技术也可靠些。” 我说:“谢谢了,但我已经和刚才那人谈好价钱,再更改好象不合适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朱返回时,我还是让警察验证了一下他的身份证,并用手机把他的身份证号、姓名、籍贯等情况发短信给了我远在北京的朋友,万一我有了意外,也好查有所尸。 客运车是沿着尼洋河东岸绕山脚开往派区的,小朱开摩托走河西岸,他说路况应该比客运路线难走,但路程近50公里。沿途经过林芝、帮纳村,还经过一个景点叫报恩石。他一路和我找话说,还不停地鼓励我下车拍照,开始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和警觉,认真观察着所走过的路线、环境,揣摩着他的一些问话。尤其是他问到我此行需要带多少钱、一共几个人出来的时,心里着实紧张,大脑飞速运转着需要编纂怎样的谎话来回答他最恰当。 行驶了20多公里的山路,当一派美丽的尼洋河风光展现在我面前,他牵着我的手让我下车拍照时,我打消了些许对他的戒备,欢快地奔向了望台。
拍照后我好象有点忘乎所以,欢快地说:“呀!没赶上客运车真好,能拍到这么美的风光。昨天从拉萨过来也有很美的风景,那个司机就是不肯停车让我拍照,还是你好”。 他说:“好不好到了派区再说,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哦”。 我问:“什么意思?”。 他说:“才走出20公里,后面的路还长哩”。 上车后又行驶了10来公里,到达一个渡口,好象是个旅游景区,水畔并排静泊着十几条色泽明艳的游船。小朱说下车去问一下路,游船旁边一个木船停靠的码头,低矮而简陋的木板房前,蹲着一对黝黑的以打鱼摆渡为生的夫妇,男人在抽烟,女人在洗菜,小朱和他们交谈,说的是方言,我听不太懂,从老汉指来指去的比划中,我感觉是必须坐船过江,到达对岸再继续走。 小朱后来用普通话翻译给我说,前面山路不通了,必须过江到对岸,客运车的路线就在对岸山脚下,老汉要收摆渡费40元,我10元,他送完我还要摆渡回来,往返收20元,摩托车往返10元。 我茫然又有几分恼火,不全是因为这几十元的费用,而是出发前他并没有说明路上的情况,而且前路的渺茫和不可知让我无法相信他的诚意,因为我从任何攻略上都没看见过八一到派区的路有船渡。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困惑,说:“这40元我自己负担了,但渡船是必须坐的了,我保证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了”。 我气呼呼地说:“我又没去过派区,我哪知道你把我送到的地方是不是派区”。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暴露无知嘛。 船还是要上的,非福即祸,是祸躲不过。
上岸后确实有一条稍宽的石子路,向深山里蜿蜒。他依然向我提出意料之外的问题,比如说派镇和派区如果不是一个地方你怎么办?我说我有个朋友来过墨脱,朋友说了派乡、派区、派镇都是指一个地方。他说万一我送你的地方不是派区你怎么办?我说第一我不给你钱,第二我练过跆拳道,如果你不把送我带目的地,我一脚踢死你,然后骑上你的摩托自己找派区。他问真的假的?我说半真半假,如果你不谋害我,我就只把你踢晕,否则就踢死。 当送我不到目的地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问过三遍后,我非常愤怒地问他:“你到底来过派区没有?”,他说没有。我问:“既然没来过,你为什么在八一镇当着警察的面非常肯定地说来过?”,他说如果说了实话我就不会雇他的车了,他也就没生意做了。我让他说实话,能送我到派区的把握有多大,他说只要我相信他,他一定把我送到。之后一个小时,是漫长的沉默。 大概在下午3点,在我忐忑不安中,我突然发现了前面一辆客运车,那熟悉的颜色,以及车窗上醒目的大红字“八一 —— 派镇”,我惊呼着抓住他的衣服从摩托后座站了起来,啊!这就是我早晨要坐的那辆车啦!他也突然兴奋了起来,大吼着:“呜呼呼————”。 在紧随客运车尾时,他问我超不超,我说超。于是他加大了油门,我们蹿到客运车前面,我得意地转过头,摘下红帽子使劲地朝客运车挥舞,司机及副座上的人同时向前探头看我,还不停地用手指着我,不知他俩在说我什么。 当斜阳收起在大山深处的最后一抹余辉时,我们到达了派区。 客运车迟我们40分钟才到,我和小朱已经酒足饭饱在街上溜达,我请的客,付了小朱130元车费,还把在八一买的用于贿赂边防支队战士、但没派上用场的40元一盒香烟送给了他,并就我的误解向他道了歉,他很知足,希望以后是朋友。 副驾驶座的人终于下车了,我发现还是个大个子,后来得知确切尺寸是186CM,体重95KG,嘿嘿:))) 客运司机说我也太大胆了,130多公里的山路敢坐摩托来?我说我出门在外的格言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司机和大个子都笑了。 后来大个子告诉我说,早晨为等我,16人座的车挤到了33人,再不走乘客要和司机急,客运车是10点整起程的。 我依然感谢这个憨厚的藏族司机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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